虽说是残次品,榆娘还是有种如获至宝之感。 她不识字,只能和母亲一起将报纸上的图幅连蒙带猜地看过去。 等实在猜不出来的地方,她们就发动起周遭住在这里的十户人一起猜。 也不能怪消息没被更加准确地通知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宣告旱灾蝗灾之和统计人口田地的方式是不同的。 朝廷方面调控灾情,还是本着自上而下的原则,渭水主支径流的顺序一点点排查,所以在打井促成井灌上也是按顺序的。 这种十户人的聚居之地在关中地界上顺着两侧山势散布着不少,总一个个来。 “我们打个深井吧?”榆娘指着那份月报上的冲击式凿井车问道。 一进四月,她们所在的村庄井水开始枯竭的可不只是她们一家。 总想个办法出来的。 村中年岁大的长者问道:“你是说,我们自来组建这个凿井车?” “当然不是!”榆娘瞪大眼睛,“您看这个旁边的备注吗,这块来凿大口的蒲扇锉,重逾千斤,是靠着这转换的绳线杆架才让它可以变成蹬踩碓板的方式运作的。把咱们各家的余钱都拿出来,也买不起这么一个蒲扇头啊!” “您都说,这上面写,是让我们配合郡县的长官来打井,那岐山县城里一定有这样的东西分派,咱们十户人家,想要打一口井,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即便早年间的凉州乱三辅,让他们各家之中的人数远远没一户五口的平均数,这里也有百人之众,只是想要一口井保命罢,哪里是什么过分的举动。 榆娘坚决地说道:“我们去岐山县城,看看能不能借一架来。可以由我们自来运输,由我们自操作打井,不消耗他们的人力。” 老者想想,回道:“!我们多派个人一起去。” 榆娘的猜测并没有错,长安送抵岐山县的凿井车还有闲置在这里的,原本是要等着这边的深井开凿进入下一个阶段,可以节省出不少人力后再朝着周边运送,并协助当地的村民完成,现在见有人直接找上来,并将凿井的过程也能说个明,当即将这辆凿井车交付他们的手中。 在凿井车被朝着小村庄推去的时候,榆娘摸着自包里随身带着的月报,眸光越来越明亮。 她像做成一件很不起的情。 更让她觉欢欣鼓舞的是,在她们去岐山县借凿井车的往来路上,留在村中的民众也没有干等着。 他们已经凭借着经验选出一处合适于深挖的位置,铲平井口后套上石圈。 碓架和大车被固定在井口之上,随后就是那蒲扇锉继续深凿井底岩石的枯燥过程。 榆娘是不明杠杆原理底如何运作的,但她知道,经过这样的转换后,即便是母亲的体力也可以参与这样的自救工作中,她则承担起管理田地的工作。 如此一来,别管旱灾是不是越发严重起来,就连地里都出现更严重的土地皴裂,对这百余人规模的小村庄来说,还远没有要人心惶惶的地步。 凿井的落锉之声,实是一声声让人情绪安定下来的敲打。 更让人激动的,是在七日之后的黄昏。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铁器和岩层的敲击声停顿的那一刻响起来,传此地每一个人的耳中—— “水!这井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