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七章(4 / 5)

。”

虽说帝王心术讲究疑人不用,可是楚朝人才泱泱,哪能各个都心思恭顺呢?即便是楚帝,贤明勤恳,心底也有不喜欢的臣子,可到了朝堂之上,不喜欢臣子的忠心谏言,他还是得看,得用。

他如今对澹台衡便是如此,虽有可能因着某些志趣相投,而对他有几分宽容,甚至嘱咐魏骆悉心照料。

但触及到皇权,触及到前朝,他终究是要除掉自己的,因而澹台衡马甲只是有用,只是恭顺,却是不行的。

有时他们需让楚文灼知道马甲也会有几分不恭顺,而这不恭顺,才是马甲立足之基。

鹤唳风声中,那声音飘飘摇摇,“这么多盏海灯。”

伴随着数盏海灯,在水面上漂浮摇晃,如同穹宇之上的点点星光一般,叫人目眩神迷。

侍从们也都两股战战,不是怕丢了性命早已跪下高呼神鬼显灵,楚帝本也不信,如今却不得不信。

声音:“看来他对你不错呀。”

楚帝目光更沉,手甚至放在佩剑上,身为至尊,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愚弄。

可湖中心风水飘摇,澹台衡墨色席卷的长发四散开,不是冷的天气,他的玄衣大氅却衬得他更像是冰天雪地里走出的精怪般了,今日张相说的消瘦,便全都化成了累累白骨,嶙峋身躯上,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他像是鬼魅,楚文灼却今日才第一次清晰地知道,这人是鬼魅。他死时的模样,竟如此惨烈。

“我还有多久?”这一声化在风里,却叫楚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多久?”那声音似乎是笑:“你不会真当你是肉体凡胎,随时可在人间逗留了吧,在老秃驴那里已经是地藏王开恩.....”

触及到不能说的忌讳,那声音停顿一瞬,又转为无奈:“你怎么不叫他们拿名字供奉你?即便你是前朝余孽,可也算是功德加身啊。”

它纳闷:“你用那些功德,不比现在消耗自己神魂好些,海灯再多,你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澹台衡没有再听了,但宫内侍奉他许久,自然比其他人更知道这位公子实在不是居高临下的性子,他会出言打断,完全是因为他的时间确实不够了,在衙门前他对楚文灼说他先行一步,未必就不是他维持不住身形只能消散了,可他到那个时候竟还维持着理智,恭顺作别,又是担心谁会因着他的缘由被降罪:

“劳烦阁下。”

他拱手,因在楚朝也待了半月,其实已将这礼学了差不多,但仍保留着叉手的姿势:“告知我还有多少时日。”

风声寂静一会儿,那声音没趣似的:“三个时辰。”魏骆大骇,原以为这位公子至少还能再停留七八日,可这声音催命符一般将人送上了断头台似的,澹台公子依然不动如山,身影如夜色一般定在夜色里:“多谢。”

声音冷嘁一声,既没有再想为澹台衡解释似的多说些什么,也没有再漏了,这若是听得不明不白,或是刚好没有卡在他们这一行人追来的时刻上,谁也不晓得今日发生了什么,这声音又是在与澹台公子谋划什么,澹台衡也只是转身,没有料到那声音却又突兀出现:“我再提醒你一下。”

将魏骆等人吓了一跳。

澹台衡侧身,一瞬间风吹散了他的身形,他又缓慢聚拢,垂眸谛听。

楚文灼常感慨于此人家教,生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偏偏在人前时,也会端方守礼,没有一丝恶劣习气,只是想起今朝他躲开,楚帝终究有些心冷。那声音却绕着澹台衡,直至他再也聚拢不起来,连一双眼睛都显得支离破碎,它才得逞般说:“功德只能教鬼成仙。”

楚帝手指猛地一紧,显然是被秦疏切中了三皇五帝均追求长生不老的命脉,此话也定然是叫他失望的。

但楚文灼仔细听了下去:“就算你给了那凡间帝王,又能怎么样呢?顶多叫他避开今日这杀身之祸,却也不能叫周围人受益,二皇子受伤,便是因为你使他被他父皇连累了的缘故啊,即便是今朝,你也要如此吗?”

楚文灼心中本来就已大惊,再抬头,便见那没有身影的声音,忽地露出一张狡黠的面容来,似乎是对自己一笑。

楚文灼瞳孔微颤,本能地想去握剑,但没有握住,反而出奇地冷静镇静下来了,只有心底在翻江倒海地震惊。理解过后,看澹台衡的身影便复杂。

他料说为何今夜如此之巧,原来是这声音故意捉弄澹台衡......此刻楚帝想到二皇子那一摔跤,以及澹台衡有海灯供奉,却日渐清瘦的身形,天平便有些许偏斜,声音却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计划做铺垫:“如今受伤还是与性命无碍,你再这样转移下去,日后二皇子行差踏错,甚至被贬为庶人,你又要如何偿还呢?”

其他宫人已不敢再听,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澹台衡的身形虚无缥缈,碎得不成.人形:“阁下可曾见过御花园的水车?”

楚帝心中一动。

那声音显然极为小孩心性,本是捉弄他,没有得逞,十分不解:“那是什么?”

澹台衡:“我原先也不知那是什么,但是,水车出现后,花圃草木,均可无需人力疏浚,便可枝繁叶茂,农家田亩,也是因此颇有丰收。”他素来喜欢以鬼魂之身四处穿梭,楚帝也多有怀疑,但今日才知晓他四处观看,是为了解些什么。

“这东西,你们秦朝没有吧?”

澹台衡声音很低:“并无。”

那声音又想挑拨:“既然如此,你占了那个楚帝的身子,自己做了此世的君主,不就可复辟你的家国......”澹台衡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被风吹成碎片似的,只露出一双斑驳的,如今似乎还染了血迹,和飞散开的墨发,说:“为长者明,一家有幸;为族者明,一系有幸;为官者明,一方有幸。”

那声音很不满:“所以你就想保护他们的君主?”它气急败坏:“你们要是有,秦也不会灭啊!你抢过来不就行了!”

澹台衡的眼睛也随风湮灭了,一个人在他们面前悄无声息地被肢解被掩藏,直至看不到身形,但他们却感觉不到恐惧。

即便是目不识丁的宫人,也在这一瞬明白了他偶尔抬起头看着宫墙,一瞬间的恍惚。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