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昀第一次跟黎归提出要分居的打算。
黎归正好在切菜,早上赖床的时候,宿昀在她耳边嘀咕想要吃她做的饭,她手一滑切到了指尖,肉被刀切割顷刻溢出鲜血。黎归把手放到水龙头底下,用清水冲洗,边去应宿昀提的话题。
她说好,语气很冷,却又与平常相差无几。
宿昀拿捏不准黎归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分居也不介意?”
他问。
既然切菜能伤到手,黎归也没有再做的打算。
她把切好的菜全倒进垃圾桶,这些都是黎归出门去买的。
锅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黎归也面不改色关上煤气,全部倒进了洗菜池。
热气扑腾到她的脸上。
她说:“不是你的想法么,我介意什么?”
黎归转身刚要摘下围裙,宿昀已经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颚,迫使黎归抬起头看他。
他的瞳色很黑,神色冷漠,黎归察觉到宿昀翻涌的情绪,却没有要哄的心思。
窗外的天色未暗,阴阴沉沉,今天没出太阳。
“黎归,”宿昀冷声道,“我说,我要跟你分居了。”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黎归轻轻皱起眉,她的骨头被捏疼了,但还是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好比再大的疼痛她都能忍受。
黎归的神色让宿昀的心脏猛地收紧,他感受到了窒息感,像被人一下子抓住了心脏,而且在不停的施加力度,血液跟不上循环,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的语气软下来:“你在乎我吗?”
“……”
黎归垂眼,这道题对于她来说难以回答,她不喜欢把一切奉上又得不到回报的结果,但还是依着本心说,“在乎。”
宿昀却不信:“你骗我。”
“你不在乎我。”
门被人重重关上的那一秒,黎归的身子也跟着一抖。
她的听觉过于灵敏,细微的声音都会经由她的耳朵不断放大,像在梦里,巨大的房间里头,只有她是最渺小的那一个。
她又开始日复一日的生活。
睡觉、醒来、回复接收到的消息,再睡觉。
两点一线的生活,卧室,卫生间。
傅知命来找她的时候,被黎归的消瘦程度吓到。
“你几天没吃饭了啊,黎黎?”
黎归缩在沙发上喝着傅知命给她带来的生椰拿铁,她并不怎么在意时间,思来想去才给出一个数字:“四天?”
“你疯啦?”傅知命急忙夺过黎归手里的咖啡,“不能喝了,要去吃饭,四天没吃饭就喝咖啡,你是让我送你去医院吗?”
“医院?”黎归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
傅知命急了:“你胃不好!”
黎归眨了眨眼:“是吗?”她笑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宿昀在的时候,一般都是他来关注她胃的好坏,黎归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度很差,即便疼到冒冷汗,或是胃痉挛让她只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等痛感缓解,黎归也只是认为这是暂时性的疼痛,并不在乎会不会对自己有长期的影响。
她已经习惯把躯体归为到最差的程度。
就连精神也一样。
宿昀离开屋子前,黎归就坐在客厅角落的懒人沙发里,那是宿昀特地给她买的。他知道黎归会经常把自己缩成一团,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长期的侧躺对脊椎的影响过大,宿昀就从网上买了圆垫和大型的懒人沙发,摆在角落。
那处角落还放了好几个大的物件,黑色的猫咪和巨型仙人掌玩偶。
黎归坐在那里,能很清楚的听见宿昀在卧室收拾东西的声响,她却闭着眼没有动作,手捏着猫咪的耳朵,用力到指尖发白。一直到宿昀关上了大门,她才重新睁开眼睛。
她感受到心脏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黎归猛地把手里的猫咪玩偶扔了出去,砸到落地窗那,玩偶太软,没有发出声响,落地后咕噜噜滚到一边。黎归又抓起桌边的烟灰缸,用力地砸到地板上,陶瓷做的烟灰缸受到重力碰撞一下子破碎,一些细小的碎片擦到她的脚背,渗出了血。
猩红的颜色刺到黎归的眼睛,她刚要去拿东西乱砸的手一顿。
那是宿昀给她挑选的烟灰缸。
呼吸变得急促,窒息感却还是没得到缓解,黎归定了定心神,爬过去把碎片聚拢起来,哪怕划伤了指尖也没有停。
她闷笑了一声。
她缓解不过来。
傅知命在黎归的面前蹲下,一眼就看见她脚背上的伤疤,她的心猛地一跳。
要是宿昀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黎归把自己折腾到满身伤,估计又是一次爆发,还是那种自虐式的爆发。
但再怎么样都无济于事,她只能好好劝说黎归吃饭,让人别这么折腾自己身子。
黎归想要再拿回那杯生椰拿铁,但傅知命怎么也不给她。
“我想喝咖啡。”黎归说。
傅知命很严肃的摇头:“不行,除非你吃饭。”
她无奈道:“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黎归只能认命。
从同居的屋子离开以后,宿昀给盛寻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空的房子。
盛寻还没睡醒:“你不是跟黎归住,要房子干什么,家里的床太干净,你俩要去我家做?”
“我现在就可以去你家踹你。”
他干笑了一声,这才发觉宿昀是在认真的询问他,“你们吵架了?”
“吵架?”
宿昀回想着。
他想搬出来只不过是想看黎归的反应。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也没有分开过,他很好奇如果他走了以后,黎归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黎归在他面前从来不外露情绪,哪怕外露也不过是一瞬间,宿昀无法好好捕捉到,也没办法完全去回想。黎归在他面前就是处处在隐藏的神秘人,展现的样子只不过她想让他看到的,这让他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