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萧言庭微笑摇头,见易晴柔眼中仍有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我年幼时家道败落,与姐姐失散,随家中老仆四处流浪,后来那位叔父也因病过世。先后收留我的两位师父,都属正一门下,我师从他们,也未长居道观清修,并不算是出家。”
“哦……”易晴柔若有所思,“我还以为全真教兴起之后,大多道士都会选择出家……不过还是做道士好,不用剃半头,丑。”她自来到清朝后,看了满眼的金钱鼠尾,对此深有感触。
萧言庭不觉一笑:“你很在意这个?”
“当然在意,哪怕是个和尚,一根头发也没有,也比金钱鼠尾好看啊。”易晴柔用力点头。
萧言庭展颜:“剃发易服,方士不与俗移。所以如今大多修道的汉人,虽属正一一脉,也多选择住观,为的便是不剃发。”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像是天地会、白莲教这些反清组织当中,也有许多俗家人拒不落发,就像离火堂前香主沈宜风,便是如此。”
“那这些人要上街怎么办?”易晴柔好奇道。
“乔装。”萧言庭笑道。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夜里,正好到达商水。二人寻了家客栈落脚。到了亥时,易晴柔尿眠体发作,又用不惯夜壶,便打算出门方便,谁知一推房门,才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她立觉不妙,用力推了几下门,见实在打不开,下意识想撞,却愣了愣。影视剧里乱打乱抢东西,都有剧组收拾,可不用主角赔钱,但自己是实打实地处在清朝,身上钱财又有限,真要弄坏的东西,还不知得赔多少。
易晴柔思索一番,只能运用学过的逃生法,把被单褥子绑在一起,吊在窗口下了楼,好在只是二楼,褥子长度虽还差了一点,也能凭借身法稳稳落地。
客栈大门已关,她只能从一楼找了个窗又翻回去,赶往萧言庭所在客房,果不其然,屋内已然多了十数名杀手,打成一团。
易晴柔不由分说加入战局。散打招法与表演类武术不同,更侧重于实战。她在现代时便见多了公交咸猪手等女性安全事件,所以到了十五岁那年暑假,硬是说服了保守的老妈,去学习散打,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可以见义勇为。七年苦功,加上原主躯壳留存的肢体记忆,一脚便将一名拿刀的杀手踢出三尺外。
萧言庭不是头一回见她出手。但易晴柔上次暴打谢承钧,更多以泄愤为主,只是零散的几招,不似今日这般,一套行云流水,灵活自如,全不亚于那些长年走南闯北的江湖人。
他只当这是走镖人惯有的素养,殊不知眼前之景,竟是她头一回面对真刀真枪的生死搏杀。易晴柔的模样,看起来虽还算镇静,心下却慌乱无比。
从前就算打比赛,也不过是点到为止。散打九段,按年晋级。七年生涯,她不过刚升至五段银虎,虽在和师兄师姐的互摔切磋中,也侥幸胜过达到八段银龙的师姐几回,但她这水平,比起真正的高手,还是差了些许。
萧言庭一剑挑开二人,欲上前护她,却被四五人堵了回来。易晴柔见状,瞧着一人拎着大砍刀朝她劈了过来,当即侧身避让,劈手欲夺他手中刀。
正常情况下,一个赤手空拳的专业人士,面对一名完全没有练过武术的体弱女性,徒手夺刀,亦有被划伤的风险。更何况此刻站在易晴柔面前的,不止一人,还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杀手。
她虽险而又险地夺下了刀,左手手背却被划伤,拉开一道寸余长的血口。易晴柔发出“呲”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横刀荡开几人攻势,这才腾出空当查看自己的伤口,只瞧见左手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萧言庭见状大惊,当下倒转剑身反握在手,刺入右侧一人肋下,左臂横肘击在一人胸膛,眼见又有一人抢上,当即拔剑回扫,左手握拳同出,仍是挑向左侧那人。
拳势触处成圆、避实就虚,竟有四两拨千斤之势,借此人身形为引,掀开半片人潮,旋即抢上前去,一把将易晴柔拉到身旁,一连串剑招撕开人网,护着她推向窗边。
“你刚才使的是太极吗?”易晴柔看见国粹,两眼不由自主放光。
“来不及说那么多,”萧言庭推开窗扇,“快走。”
“我不会轻功。”易晴柔老老实实道。
萧言庭讶异不已,然而一回身,又看见那些杀手扑上前来。
易晴柔当即使出一记侧踹腿,横刀狂扫,这一式用力过猛,险些抹到一人脖子,惊得她立刻松了握刀的手。
大刀“哐当”一声落地。不仅吓了她自己一跳,也令一旁的萧言庭诧异不已。然而情况危机,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便回过神来,一把揽过易晴柔腰身,从窗口跃下平地,随即飞奔向马车前,翻身而上,斩断栓绳还剑入鞘,扬鞭疾驰而去。
由始至终,他都托着易晴柔那只受伤的手,不曾松开。易晴柔也安安分分靠在他怀里,一声不发,低头看着他托在她伤口腕下的左手,只觉得他整条左臂都在发出微微的颤抖。
夜色幽深,官道空寂无人,马车一路驶向城郊,四面风声也因这飞快行驶的速度呼呼作响。
灰尘草屑夹杂在空气中,一路扑面而来打得易晴柔脸颊生疼,下意识转过脸去埋入他萧言庭胸膛。
萧言庭有所察觉,眉心忽地一紧,好似反应过来何事,倏地松开握在她左腕的手。
易晴柔毫无防备,左手落下,伤口刚好砸在车头木板上,疼得差点跳起来,立时发出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