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阿姐在家里煮饭,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玩儿。姐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玩一会儿?”
迎上如此干净的目光,容因心头一软。
她指节微蜷,轻轻抬起手,搭在他的头顶,摩挲了两下:“好。但我眼下正在寻人,那人于我而言很重要,能否待我寻到她,再来同你玩儿?”
言罢,容因忽然灵光一闪:“小核桃,你既住在这庄子上,可否帮我一个忙?”
“好呀,什么忙?”小核桃欣然点头,目光澄澈,眼神晶亮。
祁家的田庄比起京城的那些豪爵和富户来说,根本算不上多。
除了这处皇帝赏赐下来的三百亩的田庄之外,便只有京西一处一百亩的水田。
庄子上的管事姓周,容因提前打问过一番,此人并非这田庄被赏赐下来前原本的管事,而是后来被祁昼明指派来的。
如此一来,她一举一动便得更谨慎些。
毕竟,能让祁承懿那样精明的一个人瞧得上眼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她未曾想过要隐瞒今日这趟田庄之行。
宋嬷嬷早晚要回府,她既要给她体面,亲自来请也是合情合理。
可问题在于,她要做的并不非只是向宋嬷嬷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个中细节,不可让外人知晓。如今恰好因缘际会,遇见这孩子,也是运气。
*
“姐姐,你说的那个人就住在那儿,她是犯了错被罚到这里来的,你认识她吗?”小核桃抬手一指前面不远处那间低矮的草舍,有些好奇地问。
这庄子上住着的人有三类,一类是普通的佃农,一类是主家派来看管田庄的人,还有一类便是像这样在主家犯了错被赶到庄子上来做苦力的。
小核桃年纪虽小,但主家往庄子上送犯错的奴仆这事儿并不新鲜,他从前便常听大人议论,自然知道。
可这个长得像仙女似的姐姐,怎么瞧都不像是与那样的人相熟的。
“算是吧”,容因笑着含混了过去。
言罢,她转而看向碧绡:“方才那袋梅子干呢?”
碧绡顿时会意,从袖口拿出先前那个油皮纸包,递给容因。
“来,拿着,多谢你替我引路”,容因笑着将油皮纸包塞进小核桃手中,“你且与这位姐姐在这儿候着,我前去同那人说几句话,可好?”
“嗯”,小核桃接过梅子干,乖乖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简陋茅舍,容因心中忐忑更甚。
她原本就已料到,宋嬷嬷既是被安了罪名赶出来的,定然过得不会太好,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眼前的草屋低矮得仅有一个成年男子身量那般高不说,甚至就连一扇像样的门都没有。
那门板上面满是裂纹,底部还有一块巴掌大的豁口,且下缘离地仍有一道足有四指宽的缝隙,显然是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块木板,勉强当成门板来用,因此尺寸并不合适。
宋嬷嬷从前在祁府,即便算不上富裕安闲,但好歹衣食无忧,府里的人敬她是祁承懿乳母,也都给足她体面。
如今却因原主一句话,沦落至如此境地。
这般云泥之别,她岂能不心生怨恨?
念及此,容因不由有些心虚。
即便此事并非她所为,可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原主,这桩事就是她造下的孽。
可以想见,她会面对怎样的冷眼。
深吸一口气,容因试探着伸出手。
“吱呀——”
叩门声还未响起,容因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前那扇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的错愕如出一辙。
容因没想到的是,被唤作“嬷嬷”的人竟如此年轻。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容秀丽,头上仅一根素簪盘发,素雅简朴。她身穿粗布麻衣,上头甚至还有几处补丁,看上去与乡野村妇无异,可从头到脚却都拾掇得极为干净整洁。
一瞬间的怔忡过后,宋嬷嬷比容因更快地反应过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拎着的木桶,迅速朝容因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又得体,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从头至尾,她都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怨怼。
容因不由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江氏故去之后她仍能凭一己之力在祁府站稳脚跟,这位宋嬷嬷确实不是个没脑子的。
想来先前被原主算计,也是原主出其不意,突然发难,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缘故。
“不知夫人今日前来,草舍寒酸,还请夫人稍待片刻,奴婢这就去告知管事前来相迎。”
宋嬷嬷四下环顾一周,见容因是孤身一人,顿时明白,恐怕周管事还不知她来了庄子上。
只是多少有些奇怪,按理说夫人不论是来巡视田庄,还是来寻她的麻烦,身边都该带几个婆子和府上的护卫才是,断不该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
不知她今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不必了”,容因抬手制止住她,笑说,“我此番前来,并无甚要紧事,不必惊动管事。只是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聊一聊,不知可否容我进去小坐?”
宋嬷嬷闻言,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抬眸觑了她一眼。
她侧过身,让出路来:“夫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