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周式峖是被代驾送回去的,毕竟喝了酒。
但是第二天周式峖就生病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他昨天喝酒,淋雨,吹风,又淋雨,然后湿着身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九号大苑,洗完澡直接躺床上睡觉,直到清早醒来,脑袋昏沉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周式峖没什么胃口,照旧烤了两片面包,打开冰箱时,里面一瓶草莓酸奶,小小身影立在最外沿,是那晚余之迎从二楼窗口扔给他的。
他把酸奶拿在手里掂了掂,瓶身冰着燥热的掌心,让他舒服不少。
冷不丁又想起她说过要给他一盒明前龙井,到现在他都没喝上一口。
周式峖就着酸奶,两三口解决完早餐。
下楼让老黄送着去了公司。
早上助理送文件过来的时候,看见他脸色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把文件递上去,“周总,这是几个部门拟好的专项分析报告。”
周式峖翻了一下报告,还没看完就把文件合拢往桌面一扔,攒着眉心说:“让财务部交一份项目核算上来。”
没多久,进来交报告的人是财务部经理。
周式峖快速扫阅了几页,然后就这么摊开着递回去,微抬下巴,示意财务部经理看一下。
对方接过来茫然且谨慎地检查了半天,对着各项数值金额来回扫视,忽然他目光一定,脸色微微变。
周式峖眉目冷峭,淡声说:“发现问题了?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在各项指标都接近标准数值的情况下,算出超过化验数值好几倍预算的?”
对方噎住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在周式峖压迫性的冷视下,汗水逐渐浸透整片后背。
周式峖问:“有这么难开口?”
对方擦擦脑门的汗,艰涩地说:“周总,这份报告不是我写的,我那天有事……”
助理接到内线电话,让财务部总监过来一趟。
一进门就见周式峖面无表情地说:“把你的人带回去,这件事你自己处理。”
财务部总监还不知事由,但抬头发现周式峖脸色不大好,也不敢触他逆鳞,周总在公司极少发火,平时说话办事也从容随性,对人有疏离感,但原则上的问题绝对不容置喙。
他闻言也只能点点头,把人带走了。
过了一会儿,助理进来提醒他下午和甲方约好的提案会议的行程,但是看他状态不对劲的样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周总,咱们还去么?”
周式峖低低应一声,“去。”
结果那天下午开完提案会议,人刚从座位站起来,周式峖忽然两眼发昏,在往下栽倒的前一刻,及时撑住了桌面。
幸好身后的助理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把人扶稳,立时拨打120。
老周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出门,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到医院。
进入病房的时候,周式峖已经打完点滴退了烧,人也清醒了过来,正坐在床头打电话,说的仍是工作上的安排。
老周面色铁青,神色僵冷,隐忍着等周式峖打完电话,立马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你要是想让我早点下去跟你妈团聚就直说!少在这儿折腾自己祸害别人!”
刚才电话里,老周已经找周式峖助理问清楚缘由,一路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周式峖扔下手机,语调波澜不惊,“照目前这样的情况来看,下去陪我妈的可能是我。”
老周一听就火冒三丈,“你个混账东西!”
说着要冲上去凑人。
万幸姜阿姨推门进来,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老周,“哎哟怎么又吵起来了?老大哥,式峖刚退烧,医生说让他静养来着。”
老周粗声粗气,“静养?我一来又在那打电话,生病了不知道上医院挂号,吊着一口气就为赚那几个臭钱,还有命花那真是奇大发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姜阿姨拍拍老头的后背,“别气别气,好好劝,别动怒,再把自己气倒了可怎么好?”
周式峖只好示意姜阿姨把老头带回去。
老周被劝了出去,病房一下子安静不少。
安排完工作,下午周式峖在病房里待着无聊,拿手机给余之迎发了条短信。
告诉她——某某医院,某某病房,来一趟。
余之迎这会儿店里生意不错,抽空慢吞吞给周式峖回复信息。
——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这句话将她的敷衍之情尽数展露。
周式峖冷冷地回:快死了行不行?
余之迎沉默一阵,发出一串无语的省略号:……
又回:好吧,我带什么花去送你一程?
周式峖:把自己插花圈上邮寄过来。
余之迎看完笑出了声,还真是百无禁忌。
她回:我晚一点到。
于是,余之迎还真是晚了一些才到,那会儿太阳已经下山,满天的泼墨色。
她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抱着丛禾韵那买来的花束,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并没有搭理她,所以她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床尾面目深沉的老大爷,其实也不算老,虽然年纪上去了,但是对方身材高大,神采奕奕,立体的五官不怒自威,给人一股自发的压迫感。
然后是病床上的周式峖,对比之下,他一个病人显得云淡风轻。
此时两人之间气氛像无边孤寂的茫茫荒野,危机四伏之下,张力十足的曲面被拉扯到极致,崩碎前的那一刻,一丝风都识趣地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余之迎推门进来了,抱着花,提着果篮。
两人望过来时,余之迎后知后觉感到无措,“我敲门了,而且门没有锁……”
老周问:“你是?”
余之迎下意识看向周式峖,她在周式峖身边的身份属性由他说了算。
周式峖说:“我女朋友。”
老周一下子怔愣,内心渴盼的消息来得太突然,那一瞬间表情没办法做出正向反馈,只能机械式重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