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这才看清楚,对方是个十岁的青年,身上都是泥土和血迹,她一个外行是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伤了。但对方脸色土灰,怕是内里遭了伤。 于是只轻声安慰道“你稍等,我去叫人。” 可是这时候最缺的就是人了,她四处寻了一圈,竟然只发现挽着裤腿的周天宝。 周天宝一脸的苍白沮丧,显然也被这光景吓着了,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满脸的泥土也不得空擦拭。 看到周梨照样诧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听二叔公说,叫她看家了么 周梨也顾不得解释,只朝他指了指堆着尸体的那头“那有活人。” 周天宝听完,倒也没半点犹豫,“我刚才瞧见我爹了,我去叫他。” 周梨闻言,紧随其后,想着若是二叔这头在忙,自己看看能否帮忙。 不想她追上去了,只听得那老杉树下面传来二叔的尤为冷漠的声音“既然堆在那边,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去管这闲事作甚” 这话不但周梨诧异,就连周天宝也愣住了,“可是,可是梨丫头说,还有气儿。” “那也不见得能救,反正你不要多管,与其到处吓跑,不如早些领你娘回家去。”周老二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就刚才听人说,谁挖出来的尸体,到时候衙门的人来了,就上缴,是能得到的一定的辛苦银子。他想小子这去人家尸体堆里抬人,不是得罪人么更何况既然已经堆到那里,怎么可能还能救得活 反正周老二如今也在琢磨等天亮后,带着周元宝和周玉宝挖尸体管衙门换银子的事情。 反正这档子事儿,他们不做也有别人做,白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周天宝从那老杉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眉头拧成一团,他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平日里虽然是调皮了些,但是在生死面前,到底是有几分血性的。有些不服气他爹周老二的话,心想看都没去看,怎么就觉得救不活了 一抬头看到周梨,想到她多半听到了那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大步走过来硬气道“他们不管,咱管” 周梨也没多想,只同他折回那死人堆里,周天宝将火把叼在嘴里照亮,和周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青年从死人堆里抬出来,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将他给放好。 夜里终究是冷了,两人在旁边点了堆柴火,好在这会儿人烟少,谁也没留意到他们从人群里抬了个人出来。 毕竟现在像是他们这样守着火堆守着难免的太多了。 只是两人虽算是将这人安顿好,却也不知该如何救他,只是听那人半响没了声音,周梨有些担心起来“他不会没气了吧”说罢,伸手去试了试。 周天宝目光到处乱飘,似在寻找什么一样,“眼下就咱们村的郎中和镇子上的一个大夫,根本就忙不过来。偏他又说不得话,不然告诉咱们哪里不舒服,也好对症下药不是。” 不想话音刚落,那青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好似那水波浪一般上下起伏着,胸腔里更是发出一种奇怪的咳咳声音。 惊得两人连忙凑了过去,连给他扶起来。 也是坐起来那功夫,青年忽然吐了一口浓浓的黑血,然后便开始大口呼吸着空气,好一会儿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重新躺回地面,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不少。 然后哈哈笑起来,“老子大难不死啊” 周天宝见此光景,不禁朝周梨看过去,“他是不是脑子坏掉,疯了” 只不过他才说完,那青年就啐骂道“老子才没疯,老子好着呢那些人以为老子断了气,只将老子堆在那头,回头好管衙门要银子。” 周梨刚才也听说了,大家除了救人,还挖尸体。 不然哪里可能有那么多好心人来救人有一部份还是奔着挣钱来的。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么”周梨整理了一下心绪,朝青年问。 青年除了觉得那口脓血吐出去后,哪里都舒坦了,不然此前就好像整个人都被什么重物压着一般,气儿都喘不过来。听到周梨问,笑了一声,“小妹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啊你就是老子的亲妹妹,要是有人欺负你,老子豁出命去,也给你报仇。” 周梨见他说话这样精神抖擞的,想来果真是没事了,心里又还惦记着元氏和白亦初,“不打紧的事,你好生休息着,我再四处去瞧瞧。” 周天宝叫火光一烤,人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听到周梨要走,忙打起精神来,“你干啥不回家么要不咱叫上我娘一起回去,这到处都是死人,渗得慌。”反正外祖母的尸体,怕是没个两天是刨不出来了。 周梨摇头,“我得去找阿初和我元姨呢”又叫周天宝在这里看着这青年。 只是她还没找着人,村口那边忽然亮起了冲天的火光,随后传来阵阵噪杂之声,她还没围上去,就听说是附近哪里来的军队来了,闲杂人等都让回去。 难怪还听到马蹄嘶鸣声。 说话间,各人已经开始收捡自己的东西,或是背上自家受伤不太严重的亲戚,她没顾得上找白亦初和元氏,就叫那些个穿着甲衣的士兵们推着跟周天宝一起出了村子,让柳地甲认领出村。 好在等了片刻,就见着元氏和白亦初也出来了。 两人原来在那废墟边上帮忙救人,一个力气大,跟着挖土块搬石头,一个个头小身体灵活,能在废墟里钻。 周梨一直没敢去废墟边上,所以才没找到他们。 人回了家,已经快天亮了,这个时候都又累又困,直接洗把脸就倒头睡。 等着一觉睡醒来,已经是晌午。 周梨起来时,元氏已经煮了粥,还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只同他俩说道“那采石场里,原本就是有朝廷流放来的犯人,听说是想逃出去,故意使坏才塌了山,却不想白白害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