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这里, 早就已经将当初霍轻舟夫妻所居住的北院给收拾出来了。 其实事实上霍轻舟作为嫡子, 居住的应该是位置和环境都相对最好的南院。但是随着老将军夫人的去世,覃氏这个有着些许头脑的年轻丫鬟后来居上,她所出的霍南民也变成了嫡子。 所以当霍琅玉将幼弟霍轻舟接到将军府抚养,最好的南院成为霍南民的居住之地, 也成了理所应当的的事。 而北院其实多年来都处于一种长久荒废中的状态中, 霍轻舟年少之时,居住在公孙府, 后来上了战场,更是鲜少回来, 也就是成婚那时候来住过一段时间。 眼下院子虽是打理过了杂草,也换了窗纱帐子, 但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总是因为没有人气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腐朽味道。 那些小覃氏在覃氏授意下置办的大红大绿的床单被褥铺在已经脱漆了的床榻上, 就好像是白骨套上新衣, 在这陈设简单而显得空旷的院子里,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周梨和白亦初只带来了两个包袱, 身后跟着韩玉真殷十三娘,丫鬟有阿叶和千珞。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人本身都是那种往人群一站,就显得鹤立鸡群,身上的气势优雅又高贵, 那这单薄的队伍, 会像是一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满府的主子或是仆从, 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府邸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但却同样掩不住他们对于周梨这个村姑的好奇心,她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本事,或是本身就是山里修炼出来的狐狸精, 能叫大名鼎鼎骁勇善战的霍轻舟的儿子为她心甘情愿做一个赘婿。 如果这白亦初一无是处就算了,可是他文武双全,听说完美地继承了他父亲霍轻舟的一切优点。 所以从周梨他们跨进这将军府的大门,一直到北院,一路上从那被暴雨打得面目全非的各种花枝树丛后面,藏了许多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小姐姨娘们却是算沉得住气的,和覃氏一样穿着整齐又正式,都依次排列坐在厅里,等着周梨和白亦初他们来给覃氏这个老祖母磕头认祖。 但是不巧啊,周梨他们才跨入北院,还没将这荒芜的北院熟悉,原本万里无云的艳阳天,忽然从天边蔓延出一些黑云,以一种极其凶猛的速度,顷刻间就布满了整个上空。 随后属于夏至的滂沱大雨就砸落下来了。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收了伞,朝着厅里匆匆进去,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鞋子在门廊留下一串脚印。 覃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不管对谁的不满或是不屑,都已经习惯发泄在了马氏这个她十分不满意的媳妇身上,“他们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你这个做婶婶的难道不晓得提点一二就叫这么一大家子等着他们。” 但是她话音才落,小丫头就进来诚惶诚恐地禀着,“老太太,北院那边说下了雨,就不过来了,叫大家散了。” “混账”老太太的不快的怒骂声和她袖子掀翻的茶杯一起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来,但在外面强烈的雨势下,显得很是渺小。 小覃氏细长的眼睛看着外面的大雨,充满了担忧,“前几日哪天不是好日子不是好天气他们非要挑了今天,到底是存心还是有意的。”说着,只看朝那眉眼间阴郁苦气横结的马氏“姐姐,人是你去请的,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大喜的乔迁日子啊,又是风又是雨。” 白亦初和周梨没有来,覃氏准备的那一套又一套的下脸方式今日是卖弄不出去了。她此刻本就满腹的怒火,听到小覃氏的提醒,又将满腔怒火都转移到了马氏的身上,“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么他们小辈子不懂得,难道你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还不晓得要避着些么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是要毁在你一个女人的手里了。” 然后覃氏就毫无预兆地哭起来了,用那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老天爷啊,我霍家这是怎么了都说娶妻要娶贤,这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在场的众人,不管是马氏的一双嫡亲儿女,或是旁的姨娘庶子庶女们,对于当下的画面,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仍旧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大家都十分清楚覃氏这个老太太的秉性,只要有人承担了这个怒火,他们是不会轻易站出来的。 马氏垂着头,她已经无力反驳了。但是现在奇怪的是,她没有去憎恨白亦初和周梨是否故意挑选了这么个暴雨的日子乔迁进来,而是失望地看着自己那丰腴且满脸油光的儿子正兴致盎然地啃着梨子,女儿慵懒地托着下巴玩她的手绢。 这本该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最亲密的两个人,却以一种陌生人的姿态和那些下贱的妾室和庶子女们一样冷眼旁观,或许还在心里嗤笑自己的无能。 她忽然有些绷不住,倏地起身,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直径钻进了雨幕里,身后的丫鬟婆子急忙撑伞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夫人,等等,等等” 覃氏满脸的愕然,显然没有想到马氏居然没有跟自己告安就自己跑了,这极大的引起了她的不满,一张涂抹着厚厚脂粉满是皱纹的脸,皱成了一团,嘴里骂了起来,还叫那些丫鬟婆子不许去追,“都给我站住,叫她去,难不成还能叫一场雨给淋死了” 再看着这满厅一张张脸,觉得厌烦不已,只挥着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去” 比起这边的人仰马翻,北院里也不太安静。阿叶看着这些个俗不可耐的大红大绿床单帐子,整个布置得庸俗又丑陋,甚至给了人一种那勾栏院里才有的感觉。 她气得将那些帐子床单都拆了下来,“我就晓得这些人一肚子的坏水,亏得姑娘早就做了准备。” 比起阿叶的激动愤怒,周梨反而显得十分冷静,甚至是一脸的轻松,还同白亦初侃笑着“我怎么觉得,这一府的人都不大聪明的样子”一面打量着大家还在拆的大红大绿帐子,在指尖摩挲着,还能清晰地触摸到上面没有洗干净的浆,这样的料子粗贱又不透气。 实在想不通,是哪个大聪明出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