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越仲冬,雪期将至,京都雪似鹅毛,宫城内外雪茫茫一片,北风呼呼作响,不时将梅枝上的雪摇下几分。
咯吱咯吱。
妇人踏着一双宫制的绣花布鞋踩在雪地之上,右手边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快步往道路前方赶去。
妇人名为从霜,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因奉皇后之命,今日,她需得带这孩子与承乾殿里头那位见上一面。
“公主,奴婢方才授于您的,可都记住了?”
从霜看着女孩,神色有些紧张,她再三确认女孩是否记住了她的叮嘱,看着再一次小孩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带着她继续前行。
行至大殿前门,小孩顿了顿脚步,转眼扭头看向四周恢宏的建筑,似乎是被眼前的恢宏所震撼,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女孩抬头望去,便看见上头檀木匾上刚劲有力的写着这座宫殿的名称——承乾殿。
要说这宫里头还真是富贵泼天,竟是处处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从霜跟殿前的宫人请示了一番,得了里头人的准许,她便引人进了殿内。
“奴婢给大殿下请安,这位便是皇后娘娘将养在外的知忆公主。”
从霜行了重礼,恭敬的在那人面前跪下,见一旁的小孩呆在原地,她蹙了眉头。
妇人轻轻拉了拉女孩的衣袖,示意让她行礼。
“知忆见过皇兄,皇兄泰安!”
许知忆反应过来,忙对面前的人行礼,说完,还悄悄往那人的方向瞄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原来他就是蔺越大皇子万俟冲,果然气宇不凡。
万俟冲端坐于榻台之上,着一身鸦青色常服,身姿卓绝。
男人闻声,放下了手中所执之笔,朝来者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只见面前的两个人各行其礼,那妇人身边的小孩身子单薄,穿着一身软烟罗裙,脑袋耷拉着,好像恨不得埋到地上去。
仪态颇差。
万俟冲无意的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拿起一卷书,往椅背上靠了靠。
“回去告诉皇后,莫要闲来无事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殿下!”
见面前的人神色轻佻,如此挑衅皇后的威严,从霜神色有些讶异。
“怎么?你还有事?”
他是蔺越的皇子,她一个替主子办事的,又岂敢说什么话。
“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从霜欠身告退,拉起一旁的孩子,往殿外走去。
“公主,随奴婢走吧。”
天将暮,雪乱舞,宫墙花柳,个个都被风吹的没了衣裳。
从霜给许知忆整理了衣襟,仲冬雪大,将其胸口前大氅的系绳又系紧了些。
“公主可别受寒了。”从霜关切着,为她拍去身上的雪花。
“从霜姑姑,咱们如今要去哪啊?”
“自然是回您的寝宫,祈云殿。”
“祈云殿?”
女孩好奇的念着,眼神里漾着些许期待。
“说起来,这祈云殿的名啊,可是陛下亲取,这祈云说来便是祈运二字,也是愿小公主能够平安顺遂。”从霜边走边给她介绍着。
如此这般说来,她这位未曾谋面的父皇倒很是有心啊……
许是因为久违的体验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许知忆步伐欢快。
有从霜带路,二人很快就到了祈云殿,外头等候多时的宫人见了来人立马精神抖擞,上前恭敬相迎。
“二位请随奴婢来。”
带头的婢子带着两人进了殿中。
祈云殿外院古树参天,旁有荷花小池,里有锦鲤数部。
殿顶皆为黄琉璃瓦,房顶有玄兽飞檐,殿内采光明亮,两侧设有熏炉一台,陈设雅致。
寝室内,则是将绘有国色天香百花图的屏风置于床榻之侧,旁边放着女儿家的妆台,均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上头整齐摆放着各种珠宝首饰,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侍女为许知忆卷上珠帘,许知忆看着面前的景象,顿时有些虚幻飘渺之感。
说起来,她是重生到许知忆五岁那年的,到儿今,满打满算,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待有六个年头了。
初来时,她住在城边小镇上,一个冬冷夏热的茅草房里。
虽说生活条件处处都比现代生活苦了百倍,可如今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情。
为了改变世劫,许知忆进了重生之门。
只是没想到她这前生还真是悲苦,这举目无亲也就罢了,可偏偏还穷困潦倒。
许知忆亲眼目睹,那些在镇里头长大的孤女,年纪一大就要被胡乱许配给某家年过半百的大爷当小老婆,于是她成天担惊受怕,感觉就没一日可安心的。
日子枯燥乏味,度日如年,直到前些日子突然有宫人抬着轿撵来接她,说她是那什么当朝公主。
她们说是,那便是了,有更好的生活,干嘛不去过?
体验着前所未有的待遇,许知忆惊觉,或许故事才刚刚开始。
到如今,她现在的身躯也才不过十岁左右,还是个孩子,如今有马甲加身,往后的日子,可有得潇洒了。
想着想着,许知忆倒有些苦尽甘来的感慨。
不过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深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可就真的玩完了。
她这一生可必须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这关乎到她的人生大事。
“从霜姑姑,这便是我的住处了吗?”
“当然,您看看,这里头可还缺什么东西?回头告诉外边的婢子,吩咐她们去买便是。”
“那往后……要是我想吃什么玩什么也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公主往后缺了什么,尽管跟老奴说便是。”从霜说道。
“好耶好耶!”许知忆站在原地,高兴地拍拍手,发自内心的高兴。
“笃笃”,门口传来两声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