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的从将军府走出后,纪襄深吸口气,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神情恍惚,步履沉重而又不稳,是出什么事了?”
院外,谢玄烨站在门前看着她,眉含浅笑,淡声问道。
“将军答应过我半月后要带我去京城领功。”
谢玄烨有些惊讶,他没有询问是什么功劳,只问道:“去京城?这么快?”
“嗯,早去早归,况且……”
顿了顿,纪襄有些忌讳的环顾左右。
四周无声,仅剩他们二人在路上交谈,院前那两棵郁郁葱葱的树叶遮挡住夕阳落下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缝隙斑驳洒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此地安全,在这说吧,况且什么?”
谢玄烨明白她在担忧着周围环境,忙拉住她往一处偏僻的小屋子里,问道。
“况且后顾之忧还未解决,我不放心。”
纪襄眯着眼睛,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忧,不提那早早混上副官的卧底,还有那搅局的顾清,远在她身旁的老翁,隔壁开店的皇子影子,最后是谢安的父母。
小小的一个边关可谓是人才辈出啊!
“还记得王五吗?”
“记得,是好久之前那个想要砸场子的混混?”
分明是几个月前的事,但于她而已却又好似上辈子一般,未曾想已然穿越来了这般久远。
纪襄有些心不在焉,她随口问道,“怎么,王五死了?”
“嗯,死了。”
谢玄烨轻描淡述的略过一笔,“死前带着惊恐,仵作检查结果是被活活冻死,但其间定是另有蹊跷,先前你我不熟,我并未与你相提,后头又是不知从何处谈起。”
纪襄默然,未想到颜家如此小肚鸡肠,连个小喽啰都不放过,好端端的一条命就这样消逝。
哪怕王五再怎么不堪,也应当交由律法来处理,而不是这般随意打杀。
“那个副官又是怎么回事?”
纪襄直截了当,没有再绕弯弯的心思。
谢玄烨愿意告诉她副官是卧底,就意味着他大概率会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便减去了那些没必要的试探。
“算是一个廉价劳动力,也是一步闲棋。”
果不其然如她所想,谢玄烨点点头,很痛快的把消息告诉她,“你来不算太久,可能不明白边关城的由来。”
“因此地干枯,气候时而大寒时而大旱,自前朝还无此城,但又因后头胡人进攻劫掠,骑马难追,前任皇上便下令建此城,派叶家相守,其中叶家老弱留在京中,但后来……咳咳,这个我与你谈过,我接着说吧。”
“后头边关混血就多了起来,其中难免会多些二五仔,这也便是卧底,这副官便是其中之一。”
谢玄烨继续讲述,“卧底有些利用好了还是挺好的,比如这个副官,他为了让自己上位,害死不少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虽干一份活,却领两份工资,同时杀自己人比将军都还积极,就怕被人看出来产生怀疑。”
纪襄听的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料到居然有这种事发生。
“9,因为6翻了。”
半天,她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所以有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的把柄还在手里,只需要透露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情报,甚至可以用时间差来坑杀敌军,利用也比较方便,都没有愧疚感。”
谢玄烨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纪襄哑然,“合着其实有我无我你都能解决问题。”
“不是。”
谢玄烨摇摇头,真诚的说道,“你帮我的忙可多了,不然我为何这般相信你,可不止是有你妹妹的缘由,定然是因为你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得了吧,你对谁都这么说的,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来吃冒菜我没让他付钱的中年男子是否是你的人?”
“前一个不是,后一个问题是。”
纪襄有些无言,感情从老早之前便已经布好了局,直挺挺的等着她从里面跳。
“我待自己人一向很真诚的。”
谢玄烨干巴巴的解释,望向她的目光清润而又明亮,“你们来边关的时候我没顾得上,后头我和将军归府,底下有人告诉我你们的事,我便让他们照看一下白姨还有……”
后头的话他说不出口,只眼底闪过一抹刺痛,明亮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分明是回想起庙会时纪襄说的话。
寂静的小屋内,氛围重新陷入尴尬,而一想起这个话题是由纪襄自己开口提起,她便有些有些愧疚。
“抱歉。”
她张口道歉,声音闷闷地,似乎有一层浓雾萦绕在两人中间。
“我没事,不要紧。”
谢玄烨勉强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军那边需要我去一趟,我先走一步,抱歉,只能让你独自回家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看着谢玄烨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一些事,我会查清的。”
纪襄愣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也不管谢玄烨会不会听见,她径直离开原地朝着店铺方向离去。
这个事指的是不让她知晓的事;是她混乱的那部分记忆;卧底的事;亦是不知如何面对相信女性自己已死;为自己而伤心,眸光黯淡,长吁短叹的谢玄烨的事。
“智者不入爱河,呸呸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再怎么看谢玄烨也只是把幼年的原身当恩人,哪来的恋人,总不可能喜欢自己脑海里美化的人吧?
再看他毫不客气的对她这位恩人哥哥,典型的把她当成好友罢了。
“真是……人生三大错觉,他喜欢我,我能反杀,我很聪明。”
纪襄自言自语,对自己强调,这是错觉,她一定是疯魔了,才会觉得这家伙对自己有意。
“该回去了。”
戴上斗笠,再拎起一把地上的灯笼,瞧着笼中的火烛一簇簇摇曳,将她单薄瘦弱的影子在小路上拉长,衬托的格外落寞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