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点头,道:“有你这话,孤就放心了。”
她想杀的人太多了,留着金嘉阳,就等着他们狗咬狗,互相攀驳的那天,在这之前,谁先走一步,她都不高兴。
禀完话,小喜子等人退下,抱琴的谢知韫挪了挪步,从脸盆架旁移至外间的墙根,看到昨夜自己蹲着歇脚的地方添了一张小竹床,嘴角微微扬了丝弧度。
不知是那日南蛮大夫激人的几句话起了作用,还是金阁老为了表个态度给东宫这边看,按方抓药,一日三副,在值所里喝的不亦乐乎。
都说常家藏神医,那南蛮大夫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九副药下肚金,阁老的咳嗽还真好了许多,为此金家递了帖子,专门在日新楼宴请黄大夫,以表感谢。
黄大夫不善交际,便想拖着谢知韫与自己一道。
“不去。”小琴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主子教我来京都,是守在小主子身边,吃饭喝酒,不在范畴之内。”
“日新楼的桃花醉千金一坛,劳什子阁老要谢咱们,不得给开一坛子啊?”黄大夫以好酒利诱。
小琴师冷脸道:“我从不吃酒。”
黄大夫咧嘴不信:“放屁,你跑海的人不吃酒?”
“不想同你一起吃酒。”小琴师道。
“你!你……”黄大夫愤愤不平,戳一根手指在脸前比划了好一会儿,最后没法子,气冲冲一个人去赴宴。
常衎在屋里看二人斗嘴,笑着丢了个橘子出来,小琴师一只手接住,就听屋里吩咐:“揣些银子,咱们今儿也出去吃酒。”
小琴师纳闷,宫宴?昨儿个也没有人提前告知啊?
等两位主子皆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出门,小琴师按了按心口的发面馒头,头上珠钗乱颤。
“端庄些,咱们是逛窑子,你是少爷跟前的人,岂能比窑子里的还要轻浮?”皇太女一副作陪少爷打扮,笑着摇动手上折扇。
常衎是这一趟的富家公子,他一手揽着小琴师的臂膀,将人半圈在怀里,身子微侧,不着痕迹的挡住一旁的某人,“好生走路,不准贫嘴。”
“是,萧少爷。”皇太女顺声,看看面前两道艳丽光景,嘴角不禁上扬,面上尽是看热闹的笑。
三个人落座,老鸨子瞥一眼那位萧公子怀里的人,嘴角轻蔑,一个山上的狐狸,还做了女装打扮来讲聊斋?是她象姑馆里的年轻哥儿不够?值得从外头再领。
知道他们喜好,等大茶壶进来送水,跟着就有七八个衣着清凉的年轻男子进来。虽说都没有穿着女装,可其中一个勒着臂环,腰坠铃铛,移步挪足间皆是情致。
象姑馆是琴楼里的高档货,众人进门,盈盈见礼,却不似饿虎扑食一样往人怀里钻。
“公子吃茶。”一个书卷气的男子在皇太女身边坐下,纤长眼睫滑落,光影落在眼下的那枚一点美人痣上,舒开的眉目夹着似郁色,他将茶水递到皇太女手中,不经意间指腹挨着了手背,男子无措抽手,再一记缠绵,知道是绕指柔化百炼钢,别说皇太女是女儿身了,饶是个男子这会儿坐在这里,也得心甘情愿的折进去。
“怎么不为我倒茶?”某人拈酸,冷着脸将一屋子小倌儿都叫到自己身边。
皇太女笑着摆手:“伺候好咱们萧少爷,爷那桩买卖,就看你们的了。”
合着是花钱送好儿的商人。
屋里声色犬马,小琴师几杯酒下肚,喝的迷迷糊糊,被几个小倌儿架着像个小鹌鹑似的坐在那里,脸蛋红扑扑的,还不忘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往肚子里灌酒。
常衎见他有几分醉意,身子往皇太女跟前挪了挪,与那厢战场分开,小声打趣儿道:“待会儿他要是喝醉了,就把他留下,指不定还有意外之喜呢。”
前几日长公主府送去的伶倌儿都是出自这象姑馆,年轻漂亮,有姿色有酒量,便有机会去做入幕之宾。
“他还是个小孩子。”皇太女道。
小琴师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会念书识字,一看就知道小的时候出身不错,爹娘老子精细养出来的孩子。长公主多大了?以长公主的年纪,给这孩子做祖母也使得呢。
常衎离她很近,凑在耳边小声抱怨:“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当初有些人胆大轻薄于我,那会儿我也不过这般大小,当初有些人怎么不觉得我还是个孩子,知道点儿克己守礼呢?”
皇太女理直气壮:“美色蛊惑,海狐狸再小,也是妖。”
两个人相视而笑,外面传来吵架的动静,常衎坐直了身子细听,挑眉道:“来了。”
吵架的动静越来越大,跟前喝酒的几个小倌儿也被惊到,酒也不吃了,推开门缝一角,往楼下花厅里看,几个身穿天玑营盔甲的兵丁夸佩刀正跟老鸨子在吵,凶神恶煞,好不厉害。
“是吃醉了闹事儿的客人。”仗着常衎二人没有亲眼瞧见,主事的小倌儿将门一掩,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旁的众人也随之附和:“是啊,前几日就是他们来吃酒闹事儿,我们妈妈……”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小倌儿慌忙打嘴,龇牙咧嘴的赔笑:“哎呦,我好像醉了。”接着,说醉就醉,人飘飘摇摇,一只脚抬起,在半空中打了个圈,随手拉了个同伴,身子软哒哒就扑了过去,还真像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常衎心里一清二楚,却不拆穿他的谎话,手里还端着酒杯,笑着吩咐:“瞧他那副蠢样,酒量不行就别喝,醉醺醺的一坨,还不快抬出去,别搁爷跟前碍眼。”
抬出去?
几个小倌儿互相对了个眼神,外头热闹着呢,楼里的兄弟们躲还来不及呢,这会儿谁肯出去送脸。
“外头吵架呢,就叫他在地上歇一歇,一会儿就醒酒了。”
常衎不依,岂能叫他们如愿,拎着一壶酒走到那醉倒了的跟前,居高临下,连带着壶盖子一道砸了下去,将人浇了个透心凉,常衎却笑着拍手:“这下子,可醉透了。”他摆手态度强硬,“抬出去!要不然,爷把你们全都捆了,当马骑!”
象姑馆招待女客也招待男客,里面不乏一些残暴凶悍的性子,鞭子铁钉,丢了性命也是有过的事情,听常衎如此威胁,小倌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