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若是臣装疯卖傻这一回,能救我南平州数十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叫他们念得了圣人大道,叫他们出得了污浊治辖,叫他们抬得了头,见得了青/天明月,叫他们得天子恩,福泽子孙……”
“臣!萧榆。甘死以明志!以报天子大恩!”
萧榆声声泣诉,在无人防备的情况下,拼尽了一身傲骨,朝殿内擎柱撞去。
忠臣的血流了一地,人死灯灭,再无生还的可能。
清流一派哑然无声,金阁老立在原地,眼神木讷,伸着手到半空中,像是迟疑着要去拦,可萧榆人已经没了,火光石电间,就生生在他们面前没的。
御前明志,非忠臣不得。
上一个在这太和殿里触柱而死的人,叫做萧炎。
那是萧二爷的生父,大秦铁骨铮铮的隶中将军,一手大羽箭,可百步穿杨,木家祖孙三代跟萧炎打仗,期间过招不下百次,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上至木镇老将军,下到木安童木小将军,提起萧炎也要竖大拇哥赞一声好英雄!
萧炎壮举,万民震撼,几十万镇北军得以无虞,更护住了宣平侯府崔家一脉,为后世所赞。
金阁老霎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了,老透了,到了该死趟进棺材板儿里的年纪。
老了……
‘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金嘉阳整个人重重倒地。
脑袋磕在地上,原来平日里被他踩在脚底的金砖是如此的冰凉,凉的就像……就像小时候他在屋里念书,风从窗户外头吹进来,吹的那个大啊,呼呼呜呜,吹的他握笔的手都有些发硬。阿娘从针线活里抬头,捧着他冻红的手放在嘴边和气。
阿娘抱着簸箩筐,在他跟前坐下,将他冻的僵劲失了直觉的脚揣在肚子上,替他暖着,催他好好念书。
他那时同说什么呢?
窗外的风好凉啊……
哦!得亏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握着阿娘的手,指着阿爹的牌位给阿娘起誓,他要努力念书,他要做大官,绝不辜负弟弟妹妹们为他的辛劳,他要为百姓做事,要开学馆,设学堂,广招天下寒门子弟来念书识字,将孔圣人的大义传授与每一个人知。
他起过誓的。他要名垂千古,他要后世提起他金嘉阳,也能赞一声大儒。
他起过誓的……他起过的……
两行清泪划过,金阁老死气沉沉的被抬出了太和殿,抬上了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兵荒马乱的送回了金府。
萧榆之死,是为大义。
皇太女请了圣旨,追封萧榆为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制,皇太女赐下谥号:忠勇。
一句忠勇,为萧榆在南平州的功绩盖棺定论。
有了忠勇二字,不管是朝堂亦或是民间,再无人敢拿萧榆借装疯回京的事情。储君所赐,天家评论,谁人置喙,便是目无王法,便是与朝廷作对。
至于金阁老,萧榆说的那些话,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墨吃纸落下的证据,东西就被萧榆揣在怀里,储君面前,有御林卫行事,只过去挪动萧榆的尸体,那本册子便明晃晃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证据确凿,沾了血的册子过天子目,是夜,金家查抄的旨意便下来了。
刑部尚书李甫孽领兵来差,刑部的人,自是有手段将剩余细枝末节查个清楚,金家本家遭祸,躲在东宫的金贵侍自然难逃一劫。
皇驸马常衎亲自领着人上门,手镣脚铐,不必吩咐便有小太监给金贵侍套上了。
“你赢了,哈哈。”金贵侍笑着跌坐在椅子上,“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一点儿罢了。”
常衎站在门口,挡住了天光,也挡住了外头的太阳:“昨儿夜里,你祖父领着阖家进了刑部的天牢,本来你也该去的,不过本王心善,思来想去,好歹有一场缘分,便替你求了情。”
常衎眉眼舒笑:“你毕竟进过我东宫的门,天牢粗鄙,还是宗正院更适合些。”
宗正院!?
金贵侍面上的自嘲的笑也霎时凝住,张了张嘴,想了一句最厉害的话骂他:“常衎,你个小杂种!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