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庙里求个容身之处,再不济到街口支个摊位,替人写字写书信,亦能营生。
“熬一熬,咱们不急,总有人要先急。”皇太女笑道。
常衎道:“我可是偷偷打听到了些消息,岭南那家,一个人收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一巴掌。
皇太女冷笑:“五千两一个?”五千两就能做个举人老爷,正儿八经过了科举的门路,改换门楣,也是廉价了些。
常衎摇头:“可不止。”
“五万两一个!”皇太女惊讶。
常衎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便宜的五万,若想挤进一甲,到殿试上露露脸面,十五万也能使得。岭南富庶,多得是花钱买体面的人家。”
前些年打仗打的穷苦老百姓流离失所,偏僻之地更是度日难捱,可有人穷了,自然有富足的地方。
岭南乃天下粮仓,但是平江府一片地,就养活了大秦百姓,还能富裕出来经常家往北边卖。何况,南征之时,有崔家在镇北军里运作,从东雍州南下,过欢喜关,青州,一路进了京都城,动武甚少,招安甚多。
仗没打到南边,那些富足的商人们不伤分毫,银子自然也就攒了下来。
“还是叫他们吃得太饱了。”皇太女道。吃饱了闹事儿,心思多了,自然不太平。
“睡吧睡吧,想想都是糟心事儿,中间还有个年要过呢,明日我留上头守夜,就不回来了。”常衎长臂一揽,将皇太女按在心口。
“明儿你不得空。”
“有事儿?”
皇太女蹭了蹭脑袋,提一口气,长长的舒出:“明儿个去南平州的钦差就回京了,明儿孤要杀人,你得从旁协助。”打虎亲兄弟,上阵好夫妻,她要做恶人,他就得跟着一起来做这份儿恶。
常衎想到隔壁院子里那个碍眼的东西,霎时明白,笑着点头道:“那早起我去一趟,同阿娘告假,就回来。”
“好。”软绵的声音从心口传出。
常衎神情欣然,他有点儿激动,更是高兴的睡不着了。
“小月牙,人逢喜事……”常衎嘀嘀咕咕,高兴的说到半夜。
皇太女脑袋沉沉,勾着他的腰\\身,起先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渐渐睡的沉了,也就安安静静的只剩呼吸。
等她次日一早睁眼醒来,身边早就冰凉凉没了温热。
“要起来么?”常衎光着背,汗涔涔的明显是刚刚晨练回来。
皇太女本是迷迷糊糊的,眼睛都不大想睁开,可忽然看到白莹莹一片,强大着精神坐起,朝他勾手:“过来。”
常衎依言,人走近了,迷糊的某人忽然笑着朝他伸手,摩挲了好几下,又懒懒躺了回去。
“甚好,快去洗漱,脏死了。”大有一副不认账的态度。
常衎被她的举止气笑,想到昨夜里好一通商量,她都应了,又耍赖睡着,憋着股劲儿,偏要带着一身脏汗凑过去腻她,搅乱一池春景,他学着她的语气:“甚好,两个脏鬼,只能一起洗漱去了。”
“小春天,你这个无赖。”
挨了骂,常衎反倒是神清气爽。
两个人这么一闹,皇太女误了早朝,好在皇太女有早朝前到惠芳斋请安的习惯,朝臣们当是女帝有话交代,皇太女才来迟了会儿。
今日钦差述职是大事,皇太女坐定,叫人带萧榆来。
疯疯癫癫的萧钦差从南平州出来,就发癫了一路,这会儿要他在皇太女面前说话,底下的人生怕萧榆继续发癫,做出什么冲撞主子的事情,惹出大祸,可萧榆身份乃朝廷钦差,不好佩戴镣铐枷锁,便由四个御林卫左右押行,八只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适,就将其按下制服。
没成想,萧榆安安静静进了太和殿。
抬头看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太女,萧榆忽然跪地痛苦,高声喊了一句:“主子!”
萧榆跪步上前,跪着磕头:“臣萧榆,奉主子谕令,彻查南平州贪墨一案,回京述职,臣柔软悲切,丢了主子的体面,丢了朝廷的体面,臣罪该万死!”
一个疯了的钦差从南平州出来,朝廷保全的体面,南平州也保全了秘密,可是……一个活着且清醒的钦差,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了京都太和殿上。
“萧大人犯了癔病!还不快快将人制住!”金阁老身边的一个老臣出声高喝,御林卫的人慌乱间就要动手将萧榆扑倒,可眼神觑见上首皇太女噙笑静观,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御林卫的四人连忙站直了身子,立在萧榆身后不做举动。
金阁老看明白皇太女的意思,轻声咳嗽,止住了身边人的动作。
就听萧榆泣不成声,口中连连高呼:“主子,南平州有坏人啊!南平州有坏人,他们想要臣的命,臣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才走到了装疯卖傻这一步,臣有辱朝廷体面,自知罪该万死,苟活于人世,只为回来告知主子,南平侯苏恒与清流一党有染,户部的银子送去了镇国将军府,可南平州的银子又都去了哪里?”
萧榆又重重磕头,直起脊背,怒目看向金阁老:“主子!南平州的银子,从苏恒口袋里出来,一分一厘,悉数进了他们清流一派的口袋,朝廷大考,南平州的学堂开在遍地,就在孔圣人眼皮子地下,他们按住了所有考生的脑袋,能进京都参加大考的,皆是些官宦门第之家,穷苦老百姓们节衣缩食,送儿女十年寒窗,竟是连南平州的大门都走不出来!”
“国子监每年从各地录取学生,为的就是个公平公正,苏逸、苏茂监守自盗,上有金嘉阳金阁老为他们遮掩,不过十余载,南平州的官场,就是他苏恒的小朝廷!”
“上拿着朝廷给的银子挥霍,他们买武器兵马,募私兵,养力士,就在天子亲笔题写的明镜高悬匾额底下,官商勾结,圈地为王,他们大逆不道!他们有负圣恩!”
“他们!要反啊!”
“一派胡言!”金阁老厉声呵斥,还想再搏上一搏,咬着牙跪地道:“殿下,萧钦差神志不清,恐是癔病发作,在胡言乱语!”
“主子!臣的癔病是假!”萧榆跪直了像一根竹子,“臣自知丢了体面!可国之大义,百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