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发现长公主府盯梢的奴才们又添了许多,可恨她现在连找兔客的心思也没有了,让人带了几个梧桐街的小倌儿,在跟前儿唱了一天一夜的曲儿,自己心里先不耐烦,砸了东西,怒气冲冲的将人撵走。
梧桐街里都是什么货色,为钱能把命豁出去的人,他们在长公主府没有得赏,又被长公主丢出的杯子砸了皮肉,眼看长公主府万丈高楼颓然坍塌,也大着胆子想要踩上一脚。
长公主年老不能行事的消息传出去,多的是人看笑话,长公主本来人缘就不是很好,加上她年轻时候的猖狂做派,稍微迂腐守旧一点儿的人眼睛里都不待见她,今时又丢了圣上的袒护,更有甚者,落井下石,把这事儿编成了书,请京都城各大茶馆儿里的说书先生去讲。
可怜那群不长脑子的糊涂鬼,心思狭隘,他们一心想着在长公主的面子上踩一脚,却忘了长公主的面子上还贴着皇亲国戚四个大字呢。
长公主是在孝慈章太后养大的,就是有一万个过错,看着身上流着的血脉之情,看着孝慈章太后的面子上,长公主府可以被圈禁,被皇太女领着人踹了门进去,却容不得那些个平头百姓妄议长公主的不是,私下里说长公主的坏话,再编造些不堪入目的言语去羞辱她。
詹事府出来的谕令,天玑营与地方衙门一同听差,一日之内便将所有编造长公主的造谣者全部绳之以法。
也不砍他们的脑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扒了裤子按在菜市口的刑场上,每人五十个板子。
衙门口的差役们各个都是有本事的,五十板子下去,又是东宫的意思,谁敢收银子行贿?噼里啪啦一通板子,年轻力壮的也得丢掉半条性命,更有年纪大一些的说书先生,哭天抹泪的被按在条凳上,嚎到一半儿,昏死过去,又被辣椒水泼醒,吊着最后一口气儿也得清醒的挨完最后一棍。
至此,就连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看清楚了,张承平砍一百回脑袋都成,只陛下还在,长公主的事情,就轮不到旁人去议。
因为这飞来横祸,长公主被关在府里毫不知情,女帝这边倒是先心疼上了,赏了长公主一副珍贵头面,另指了两个太医,专门为长公主调理身子。
到冬日初雪,皇太女的肚子已经显怀,西北讨伐的大军也在南平州境内打了第一场仗,大捷,朝堂欢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就知道舅舅好本事,我当是得到年根儿上才能有好消息呢,腊月还没入,就能先过节了。”皇太女高兴的在屋里转了几圈。
不枉她力排众议举荐怡亲王带兵,调的是青州军,还是得她阿舅领兵,才最切合,势如破竹,无往而不利。
“过节是过节的,只怕爹爹那里要不高兴。”常衎不合时宜的开口提醒。
青州军从前叫做崔家军,是怡亲王祖上一手带出来的,今上南征入关,定都封侯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夺了崔家的兵权,天下人只看见了女帝待怡亲王姐弟情深,这样那样的纵容,可崔家祖孙几代都牢牢抓在手里的崔家军,就连平嘉帝花费十几年都没能从崔家人手里拿过去,到了女帝这个亲表姐这儿,就突然跟崔家没干系了。
女帝不好与怡亲王为着青州军的事情撕破脸,便将责任都推在陈君后身上,对内对外,也都是陈君后一马当先,为崔家军改青州军从朝廷编制而努力。
于私情上讲,怡亲王和陈君后那是姐夫同小舅子,有女帝在中间站着,能多大矛盾呢?值得当怡亲王人前也不肯给陈君后个好脸子瞧?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名利二字。
皇太女叫怡亲王带兵青州军,仗是好打了,青州军上下多是怡亲王旧部,年纪长几岁的老将有些还是看着怡亲王长起来的呢,便不使怡亲王有什么挥军作战的能耐,但是他崔浩的名字往青州军里一站,万千青州儿郎威风凛凛的赶着上前为他拼命。
要知道,崔家建起了崔家军,写下崔家兵法,时至今日,青州军里所习的也还是崔家、枪、法呢。
更不提从前崔家在青州广设善堂,救助孤苦孩童与老人,开学堂,为穷苦人家留了活命的机会。
青州军,崇拜着崔浩呢。
人家姓崔的几辈子结下的善缘,不是朝堂改个名字换个称呼就能抹去的。种子似的扎下去了,没个三四辈子,青州百姓忘不了崔家的大恩。
“爹爹不高兴又如何?”陈君后有陈君后的打算,皇太女也有皇太女的考量。
“血脉亲缘,什么时候都割不断。苏祖父恐母亲孤单落寞,养了一十二个儿子来给母亲作伴,一起长起来的情分,又有耳提面命的教导,到今日来看,结果如何?那些人哪个不是孤自小一口一个舅舅的喊着,没轻待过他们,也不曾短待了谁?”
“他们指着母亲活命,才有那些个忠心耿耿,今时日子过得安逸了,他们一个个高坐上首,官老爷的桌案瞧不见底下,人都飘上了云彩眼儿里,谁还记得当初的初心呢?”
“至于他们的忠心,更是笑话。”
皇太女打量外头一眼,只锦嬷嬷一个站廊子下面守着,也就敞开了心思跟常衎道:“真论起来,南征的时候,舅舅已是举家之力为母亲考量,永昌才成亲几天儿啊,抛家舍业的跟着南征军跑,他身子骨打小就不好,潮乎乎的稻草搭了窝,我睡一半儿,他睡一半儿,往前头五里地,纺锤大炮震得轰隆隆响,探白军撒出去了三十个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纺锤大炮炸起来的土渣子从天上落下来,埋了他半拉身子,他睡眼惺忪的从土里爬起来,人都站不稳,都急着先护我往后面跑。敌军战马声近,营地里只留下一群老弱病残和两个做饭的火夫,眼看那些人就要过来,永昌那憨小子,二话不说领着还能骑马的就往外头冲,引跑了敌军,就他跟个火夫活了下来。他还抱着杆红缨枪,站在那儿笑,傻憨憨的,丑死了。”
常衎的父亲在崔家军效力的时候做过探白军,那可都是兵里面最优秀能耐最大的。
“那会子我就想好了,我兄弟不容易,他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血,他喊我一声阿姐,那是舍了身家性命为着我好呢。凭什么他不能手握兵权?凭什么他不能跟崔家的列祖列宗一样持一把崔家枪,上战场,做将军?”
皇太女说着,自己就先哭了起来,“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