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莽莽下楼,杨简坐在马上,莽莽蹙眉,“你怎么不坐马车?”
杨简昨日才好些,哪里能马上吹风,她说:“我骑马,你坐马车。”
杨简哪里会同意,坐在马上不动,说:“公主千金之躯,君是君,臣是臣,在下不敢僭越。”
莽莽说:“我们一道坐马车,你把马让给海畔,下马,我的命令。”
“是,臣谨聆公主旨意。”
杨简与莽莽一道乘车,马车不算宽敞,关城卫也只有这样的马车,一人坐一方,莽莽说:“你好些了吗,今早上应该再吃一些猪肝和枸杞叶的,枸杞叶和猪肝都是专门为你买的,可惜还没到。”
杨简其实是强压着咳嗽,他看了莽莽一眼,掀开帘子,咳了一声,本想就此打住,可咳嗽自肺腑而出,这一咳,惊天动地。
海畔担忧地望过来,莽莽从腰上荷包里摸出一把枸杞,“我给你泡茶水,你身体还没好,要仔细养,你还这样年轻,别落下病根。”
宋楚俞没随行,他不想进京,在关城生活就算如意,莽莽和顾况都问了他的意思,他说不回察罕湖了,以后就住在关城。莽莽拜托了顾况,说宋大夫医术不错,让他在关城卫帮宋大夫寻个差事。
其实留宋楚俞在关城还有个原因,顾况脚伤未愈,莽莽怕带走宋楚俞,顾况这伤就治不好了。
泡了枸杞的温热茶水递给杨简,还并着一块手帕,杨简回头,他咳的厉害,却不拿莽莽的手帕。公主说:“这样的我有百十块,都是一块普通纱棉布裁成的,没花纹,没标记,我包袱里收着大几十块,你尽管用。”
杨简仔细看了,确实没有花纹,没有写字,绣花都没有,只是锁了个边,他捂住嘴,莽莽将枸杞水递给他,“太后催你了,这么急着回京?”
哪里好意思说,我不想让你与顾况再相处,你有你的归属,我有我的使命。杨简垂眸,喝了温温的茶水,再抬眸时,他笑一笑,“你不想封太后吗?”
封太后,莽莽的生母,先帝在时,她是皇后,不大受先帝宠爱。据说是因为生长公主伤了身体,之后就不能再生育。
皇后不能生子,那太子必然是从别宫出,所以封太后对莽莽有点又爱又恨,恨她是个公主,不是太子;爱又只得怜爱这一个公主,不爱她又爱哪个呢。
公主十五岁,出嫁大漠,封太后绝食七日,被抢救过来的时候,先帝只让她反省。自莽莽走后,封太后搬出皇后的寝殿,搬到了皇家别苑。
先帝病危时,皇后娘娘才从别苑迁出,到了后宫,然后就是新帝赵宁登基,封太后稳掌后宫。
赵宁的生母是个嫔,位分低了,现在也称不了太后,只是个皇太嫔娘娘。
估计赵宁对封太后恨得牙痒痒,有她在,处处受她掣肘。自己母妃不能称太后娘娘不说,马上她的女儿又要回来,封号如何拟。
赵宁在大殿上,已经有朝臣提出,“长公主远嫁察罕湖十二年,于江山社稷有功,于陇西七城有功,察罕湖十二年未扰,希望皇上封长公主为镇国公主,为公主修建陵墓,死后牌位进祠堂。”
越讲越过分,赵宁今年才二十二,他还没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这就要为皇姐修陵墓了。他瞧一眼周淑妃的娘家,现礼部右侍郎周守仁站出来,“公主还年轻,身体康健,如何就要修建陵墓了,你是何等居心,诅咒长公主。”
“你又是何居心,上月请旨为小公主争镇国长公主的封号,你周家误国,周淑妃不过妃位,所生公主如何能封镇国公主,若将来立了皇后,皇后所出公主又如何自处?”
赵宁还没封皇后,他在东宫的太子妃如今是德妃,后位悬空,他给玉颜留着的。
赵玉颜,姓赵,要迎玉颜上后位,还需要封太后的帮助。所以镇国长公主,他给不了周淑妃。
下头朝臣吵朝臣的,赵宁已经想到了给皇姐一个封号,再赐婚,让她远远嫁了,西北西南,她得远嫁,不能留在京中。
夜里,官途驿站,杨简去休息,莽莽刚关上门,就被刀抵住了脖子,屋里还没点灯,莽莽按在那冰冷刀刃上,说:“小王子在我手里,带我去见海夫人。”
是听风,海夫人不会武,听风这手武艺,海畔和长缨联手都不是她对手,毕竟公主带着这几个婢女是十五之后才开始习武,而听风听雨,五岁已经学习持刀了。
听风压着公主叩了海夫人的门,海夫人坐在中堂,她说:“公主可叫我好找,我儿子呢?当初你说将宋大夫给你,我给了;你说要一斛明珠,我也给了。我问你,我儿子呢?”
“我说了,咱们的合约还没到期,小王子不能还给你。”莽莽看听风,听风一人,她敌不过,现在屋内还有日影、楼兰和大雪,她一个也敌不过。
既然敌不过,不如就坐下来了,她在下首位坐下,说:“这四个丫头,我都喜欢,如果海夫人肯割爱一二,我也好事半功倍。”
海夫人简直被这公主气笑了,她说:“我问你,我儿子是不是在关城,如果是,我马上发兵交河,灭了你关城。”
小王子不在察罕湖,海夫人很难同族人交代,她一个女眷,不能真的称王称汗,即使是垂帘听政,也要有个小王子在前面坐着。
这个汉室公主,诡计多端,珠宝金银没少要,说两方互好,可不归还小王子,让她如何在族中有威信。
“公主,我知道你不畏死,你不受汉室重视,甚至也不想归京,所以想利用我兵伐陇西,我明白你打的好算盘。可你的诚意呢,你的诚意就是握着我的儿子,让我没有威信?”海夫人起身,让听风退开,她说:“你不是听雨的对手,你也打不过听雨,你怎么动手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之前在大汗的王帐,大汗是否同你说过,无论如何,要善待我?”莽莽抬头,正视海夫人的眼睛,“你是怎么善待我的,大汗病重,你想让我殉葬,当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想的,能否也说给我听?”
“无论如何,我也没杀你。”海夫人偏头,“你是与我算旧账?那我问你,你是否说过,察罕湖是你的家,一辈子不离开草原,昔日在王帐之中,我可听得明明白白的。”
“对,我是说过。”莽莽逼视海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