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道:“不论价钱,只要几尾大鱼便好。无人知道的。”
渔夫仍旧不肯,手上不住摇,向着芦苇丛里去了。
曹七爷的船略快些,一转眼便到了三四丈内,摇着钱袋子道:“五两银子买你这一船鱼,如何?”
渔夫踌躇道:“好容易捞上来这么几条,若给了你,却如何交差——不知道要再撒多少网。”嘴上这么说,船已慢慢停住了。
两舟相并,曹七爷呵呵笑道:“老哥,鱼有什么打紧的。”
渔夫见他面色不善,移开了一些,道:“你确是诚心买鱼么?莫要拿我消遣。”
话音未落,小船向下一沉,一条壮汉站在面前,冷冷地道:“鱼不打紧,船先借我一用。”
渔夫惊退半步,变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做什么?”
壮汉哈哈一笑,拔出刀来搁在他脖子上,喝道:“把船摇过去。”
渔夫不敢不从。此时两船已借势漂得远了,只得调转头来,向大船靠拢。
船头尚未摆正,忽然一声唿哨,芦苇丛中转出十余只小船,将四下里团团围住。
曹七爷瞬间明白过来中了圈套,向手下打了个手势,扫视众人,大声道:“各位好汉,余家早已不是当年的余家,你们这位病殃殃的庄主能活几日还不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何必苦苦相逼。高抬贵手,放人一马罢。”
三人会意,扶过余成来站在当中,左右围护防着对方暴起抢人。雁来被推到一边,挣扎不得。
对面船只在两三丈外停住,便不敢靠近。一人道:“放下庄主,我们可以放你走。”
曹七爷笑道:“诸位让条道路出来,十里外自会放人。”
“放屁!”
“好心好意放你条生路,倒蹬鼻子上脸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
小船上的人均是怒目而视,七嘴八舌咒骂不休。
“余庄主如今可是我的护身符,诸位试想,如今我这船破人又少,放了他,可还有生路么?”
有人冷笑道:“不放人你又敢怎样,左右逃不过太湖去,便在这里耗着罢。看你家主子来不来救你。”
曹七爷微微一笑,弹了弹腰间的刀鞘,道:“我的确不敢擅动,更不敢杀他,只是,随便哪里来上一刀,大约总是不打紧的。”
众人大怒,却只能破口大骂。中间几人交头接耳商量了半晌,也无人出来说话。
耽搁了这么一会,渔夫那船已然贴了上来,两船并在一起,却也无人理睬。
出手抢船的壮汉不知如何是好,拴好了缆绳,看着曹七爷。曹七爷又怎有心思理会他,侧身对着这边,头也不回。
两下里僵持住了。余家顾忌余成的安危不敢擅动。曹七爷也不敢真的伤了余成,这位的身子骨,一个熬不住便难以收场。曹七爷走不了,余家的人也救不得人,一时都动弹不得。
渔船上的壮汉忽然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
曹七爷觉得奇怪,略一侧脸,想问他说的是什么,猛然却见一道剑光,疾风骤雨般劈面而来。
饶是他反应极快,跃到船头避开一击,剑光后扬起一面渔网,兜住了原本站在曹七爷身边的一位,一拖一拽丢下水去。
那毫不起眼的渔夫甩了斗笠,一步跨上船来,横剑站在当中,道:“什么人都能在太湖逞威风,果然是世道变了。”
此时船上其余人已搀着余成缩到船尾相避,被那渔夫两下里隔开。
扑通一声,渔夫船上那条汉子,仰面跌入湖中,鲜血瞬间染红了水面。
曹七爷站稳了身形,低眼看了看脚下,身后已无处可退,强笑道:“这是哪一位高人到了。难道真不在乎余庄主吗?”
渔夫淡淡地道:“不才司徒淳,大约你不曾听过。”
曹七爷这才变了颜色。
多年之前,余家十三剑冠绝天下,十三剑之首,便是司徒淳。传闻余靖身亡之后,十三剑也随之烟消云散,却不料今日竟然冒了出来。自家的身手自家心中有数,应付些虾兵蟹将还有些底气,对上余家十三剑只怕毫无招架之力。
略一沉吟,曹七爷咳嗽一声,道:“司徒兄手下留情,且看着身后。”
司徒淳回头一看,却见余成被人架起来立在船尾,明晃晃的刀剑拔出鞘来,船上不稳,众人也怕打起来摇晃误伤了他,只虚虚指着,不敢逼得太近。顿时大怒:“你敢对庄主不敬!”
曹七爷道:“区区怎敢得罪庄主,情非得已,还请司徒兄高抬贵手。”
司徒淳铁青着脸,提剑向前跨了一步,沉声道:“好大的胆子。”
随着他的脚步,小船猛地一晃。
曹七爷向后挪了半步,赔笑道:“司徒兄息怒……”
众人也跟着小船晃了一晃,怕伤着余成,都将兵刃拿得远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司徒淳的动作,不知他要怎样出手。
冷不防水底突然伸出七八条挠钩,不论青红皂白,搭上人便往水中一拖。曹七爷那三位手下只顾着防备司徒淳,并无一眼看着脚底下,如何站得住。水花四溅,血色晕开,扑腾了几下便都不动了。
不过一眨眼工夫,船上便只剩下曹七爷一人未曾拿下,被司徒淳堵在另一边。众人一齐欢呼。
余成扶着雁来转去渔船坐定,回头对司徒淳道:“还理他作甚,过来说话。芷儿呢?”
司徒淳答应一声,松了缆绳,一脚踢开两条船,上前拜见叙话。
身后众人一拥而上,曹七爷走投无路,自行弃了兵刃,被捆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