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时候,他是会紧紧的关闭门窗,让自己沉浸在黑暗阴冷之中。或许是太冷了,又或许是这种等死的日子太过无趣了,有一日,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本黑皮书。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被他鲜血浸染的地方,竟然冒出了黑色的字迹。
钱渡东颤抖地捧起这本书,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却越来越亮。
“这......这是老天爷都不愿意收走我的命啊......”他的声音像是漏风的木管,“嗬嗬”笑着,然后没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左手捧着粘腻的血,一点点耐心而又虔诚地将血慢慢抹在了内页上,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浮现。他咧嘴笑了起来,猩红的血已经浸染了他的齿缝。
“原来......原来如此。”他放下书,把书小心翼翼地藏在床底下,用稍微干净些的右手使劲擦着自己的下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瘆人。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血红的皮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散落在他的衣襟,他慢慢挣扎着从屋子里爬了出去。
屋外没有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他了。
钱渡东勉强从地上支撑着爬起来,趴在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然后挣扎着向前再多爬几步,多走几步。
他想要活下来。
终于,他被人发现了。
“啊!”一个捧着食盒的女孩看见一身狼藉的他,没忍住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别误会,”他无力地伸了伸手,“我生病了,走不动路,你能帮......帮帮我吗?”
这里是仁和教,以“仁善”为教义。
钱渡东看女孩打扮不像是贫苦之人,看她发簪上的装饰,他猜测这便是仁和教的候选神女。这种女孩大多年幼时就被抱了回来,养在教内,受仁善观念教导,不谙世事、心肠慈悲。
他猜的不错,女孩先是惊恐地看着他,但随后听见他无力的声音后,就逐渐放下了警惕心,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
“你,你住在何处?”女孩问。
“在......在南边房舍里,”他软绵绵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居处的方向,“不知......不知你是何人?”
女孩扶着他朝着南边走去,毫不设防地回答:“我是神女候选......不,现在不是了,现在应该是神女的侍奉候选。”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落选的神女候选就会是下一任神女的侍女。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理解的表情,心下已然狂喜。
没想到随意一下就能找到神女候选,即使是落选的神女,也无伤大雅——这已经与那黑皮书上所写的条件相符合了。
他引着女孩到了他的那个屋子里。
【系统:然后呢?】
林识月眼神空蒙:“然后,半个月后,人们在后山的枯井中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系统像是听了一段故事。
【系统:那钱渡东呢?】
“他身体奇迹般好转起来。后来他去找了原来和他同屋的男子,以长生术为条件,请他和自己合作。黑皮书中还写了一种叫做‘离魂汤’的药剂制法——我怀疑就是我进入仁和教时,那个叫做鸢娘的女人给我灌的。这种药剂可以惑人心智,少量服用可暂时控制此人,多量服用则会将人变成傻子,再多甚至还会致死。”
“钱渡东和那个男子——也就是现在的左护法,两个人依靠这种药以及黑皮书上所写的长生方法,慢慢在仁和教中取得了越来越高的地位。”
【系统:等等,但仁和教不是以“仁善”为教义,为何会轻易......】
林识月明白系统的意思。
她轻蔑地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上的水,声音很轻:“这不就是人吗。利益大于情谊。神女以仁善教导他们,但终究敌不过长生与权力的诱惑。”
“没有人能逃过的。”
【系统:那宿主呢?】
系统的电子音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林识月短促一笑,像是又陷入在一段回忆中一样:“我也一样,但我在努力。”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抬步走回了房间。
*
“读书宣讲会?”第二日清晨,寸碧一醒来,就听见坐在柜台处的林识月淡淡的吩咐,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林识月。
“姑娘,您想做什么啊?”她不能理解林识月的打算。
林识月淡淡一笑:“说我异想天开也好,说我疯了也好,我就是觉得现在的进度太慢了,读书会或许能是一味猛药。”
“太慢了?”寸碧不懂林识月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系统明白林识月的打算。
【系统:宿主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刺激到了?】
林识月不可置否地在心里点了点头:“是有点。我觉得有些太恶心了,更恶心的是,这么多人信奉它,所以我想再快一点。”
系统的电子音发出一段意味不明的波动。林识月听不明白,但隐约能感觉到,它在叹气。
“行了,”林识月拍拍桌上的书,抬头看着寸碧,“也不算什么麻烦事,我找些材料,你和阿瓦帮着做就好。”
她吹了吹桌面上的灰,拿起放在一旁的雪白宣纸,以镇纸压平后,开始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写起字来。
下午,行走街道的人都惊讶地发现,中心街区的那家望月图书馆外,居然张贴出了一张巨幅布告。
“震惊!仁和教的教义原来可以这么理解——亲入仁和教总部的人和你一起读书。”
有人点着上面的字,读出了声。这一行字外还贴心地画上了仁和教的符号和一轮弯弯的月亮。
望月书铺,不,现在是望月图书馆,又出新招了。
不过一个下午,几乎半个洪洲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无论是家中做饭的妇女还是书院里读书的青年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