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
剩余的鸢娘与钱渡东,两人分庭抗礼,不好处理。然鸢娘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找回神女,重塑以往的仁和教,而钱渡东则是将仁和教造成今日这般状态的罪魁祸首。对付这两人,林识月的想法也很简单,借力打力,留下鸢娘,待钱渡东回来后让他们二人对抗。
林识月手里有八分的把握,鸢娘会在两人的斗争中胜出。而那时如何对付鸢娘,便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情了。
故而她不能理解,分明已经如此清晰的脉络,商止川好端端破坏了计划,究竟是何打算?
他不是蠢笨之人,也不该有那般鲁莽行为。
林识月回想起来,他突然背离计划的原因,似乎真的仅仅是因为她选择主动为景筠试药而已。
“不对啊......”
这也太愚蠢了。林识月摇摇头,排除了脑中某个好似异想天开的念头——按照她这段日子与商止川的交流而言,他不会是这种只凭自我喜好和一时冲动决定事情的人。
林识月选择在仓促间成为神女,虽说是因为做一个简单的弥补工作,但她心底深处还是不敢相信商止川当真是这种做事不过脑子的人。
她闭上眼睛,一点点梳理着脑中纷乱繁杂的线索。
直到某一瞬间,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子。
“难道——”
门外似有人在动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林识月缓缓睁眼,不露声色看着门的方向。
门开了,商止川施施然走了进来。
林识月定定地看着他,看他姿态端正和雅地走入了房间,寻来蒲团摆在了林识月的面前。
“我始终觉得,大衡朝百年来最年轻的礼部侍郎,不过弱冠就进士及第的商世子,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
商止川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去关上了门,转而再跪坐在林识月面前,不可置否地说:“或许你对我理解有误。”
“来吧,我们谈谈该如何处置你——现在仁和教的神女大人。”他说。
林识月没有接他话茬。
“据我所知,皇后痴迷仁和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圣上才命你暗中调查仁和教,现在世子如此大张旗鼓地围了仁和教,却没有任何缘由,不知世子可否担得起皇后之怒?”
“仁和教上下所有人我都会彻查,景筠会被关入牢狱之中,鸢娘亦如是,想必神女你也不愿遭受这般苦楚。”
“殿下此事闹得轰轰烈烈,不过半个时辰整个洪洲城都会知道此事,不知殿下可想好如何与百姓解释?”
“可惜了,你若是不这么顽固,也不用历这么一遭罪。”
......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谈了一会儿,全都是个聊个的。
林识月沉默了下来,慢慢垂下眼,再度抬眼时已然露出了一个晦涩难辨的眼神。仿若是在茶馆时,林识月那时的目光,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如悠远深邃的天空,只隐约辩出其中若隐若现的复杂情绪。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意识到仁和教的不对,但洪州刺史甚至节度使不敢处理的原因,一是没有足够的理由,二是众人皆知皇后也信奉仁和教。若有一步踏错,不仅会被千万人唾弃,甚至还会被皇后所记恨上。”林识月说得很轻,似是私语,但速度又很快。
商止川安静地听着。
“你命人围了此处,并彻查教内众人,是你知道你定然能从其间查出些什么,你定能找到鸢娘等人残害人命的证据。”
“但我定然找不到你的。”商止川补充道。
林识月点头,讲得越来越流畅:“于是你只能将我放回去,因为仁和教现在的掌事人是无辜的,所以——只要说明鸢娘等人的行径与我无干,是他们自己利欲熏心,那么仁和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无辜的。”
商止川眉眼含了笑:“我还会将鸢娘放回去。”
林识月的动作霎那间停了下来。
“然后迎接着钱渡东?”
有一种奇异的情绪从商止川的脑中涌了出来。他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似是讶异她这般清晰的逻辑与敏锐的思维。
他一时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不过......也不一定找不到你的错处,”他弯唇,“毕竟我亲眼所见。”
他指的是周叔。
林识月呼吸顿了一顿,偏过头避开商止川的视线:“找不到的。”她低声说。
“什么?”商止川没有听清。
“找不到了,”林识月转开话题,“由此,你便困住了景筠,同时也顺带着改造了仁和教,完成了圣上所交代的任务,然而......”
“然而,我只要有半分出错,所有的责任必然是我一人承担,且近几日我还需面临百姓的诘问和朝臣的批判,”他看出林识月此时的抗拒,便收敛了心思回到正题上来,继续说,“且这个方法,若是你没有成为神女,便不可能如此顺遂的实现。”
他确是没想到,当他在下方看着一身白裙的林识月时,内心的惊诧是远远大于惊喜的。他丝毫没想到林识月会做出这种行为,就如两人已经提前交换过想法一般。
林识月也没有想到,直到方才她才想通了一切,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底升起。
她所谓的补救计划,竟能与商止川的想法一模一样。
“然而,即使我回到正位,你也难逃纨绔子弟、胡作非为的流言蜚语。”林识月收敛心神,继续说道。
商止川不在意地颔首:“那又如何?只消圣上清楚就好,名声而已。”他不过消解些名声,而林识月的法子片刻间就有性命之忧。
他还沉浸在两人方法一致的惊喜感之中,唇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真切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