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清晨, 整个皇宫都刚刚苏醒,宫人井然有序地来回走动,服侍着皇宫的贵人。 窗外春光明媚, 阳光倾洒在大地上, 柔和了春风。 但是长春宫却安静得有些压抑。 原本应当守在皇后寝宫的宫人们都不知被赶完何处, 余留长春宫主仆坐在寝宫殿内,看着擅闯的不速之客。 皇帝才刚刚离去,此人就如此大胆。 就好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位新入宫的皇后,他才是这个皇宫里实际的掌权人,而他看似谦卑地躬着身子,但是黑眸中毫不在意的轻慢,却直接展现了他的傲慢。 巧夏本来就因为刚刚皇帝那一出替自家姑娘感到屈辱,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到一个太监都敢折辱姑娘,更是难过又气愤,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这位人高马大的“太监”,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巧夏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按住安抚, 她微微转头, 看到的是娘娘有些苍白, 但是却仍然平静的脸。 巧夏自小和姑娘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丞相府最不缺的就是姑娘, 而她跟着的五姑娘其实是丞相大人在一次醉酒后宠幸了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所生,后来丫鬟难产而亡, 大夫人心善,将姑娘收为自己的孩子,还记在了名下, 对外称为新出的嫡姑娘。 大夫人有三个孩子,二子一女,实际上对五姑娘并不上心,只是按例份,让嬷嬷丫鬟养着。 五姑娘自小就不爱说话,喜好安静,孩童最爱玩乐的年纪都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安静地看书。 这份安静在丞相府的其他姑娘和公子们看来,却有些过于阴郁。 五姑娘并不爱笑,她总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就好像那双如同蜜糖一般的浅色眼眸,能将所有人和事就这样看到心底,成为所有人的照妖镜。 曾经三姑娘和几位年纪尚小的公子姑娘玩闹,把四姑娘推下水了,本来这件事就连四姑娘的姨娘都想咽下这口气不声张,但是五姑娘却没有按照三姑娘生母湘姨娘的话去做,反而将三姑娘一群人推人下水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这让原本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丞相大人都不得不在其他客人面前,家法处置了那几位姑娘公子。 从此之后,五姑娘在兄弟姐妹间的名声就不大好了,他们也开始总是同五姑娘作对。 如今当皇后这个差事,没有哪一位姜家的姑娘想要嫁给一个荒淫无道,年纪可以当爷爷的皇帝,因此推了五姑娘出来,接替了去世的昭德皇后。 姑姑侄女同嫁一人,放在民间也是个极大的丑闻了,但是在这皇宫之中,却好像又不是件什么奇事。 巧夏很心疼姑娘,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如今在这宫中,从大婚之夜开始,就饱受欺辱。 大婚,可是每一个姑娘都期待又畅享的事情,但是姑娘…… 巧夏听到了姑娘强作镇定的声音。 “不知厂公折返,是否有要事告知本宫?” 站在下首的男人直起了身子,巧夏发现他面上仍然带着微笑,但是他凌厉修长眉下的黑眸,仿佛是山风拂过深潭,潭面微澜,却波澜不惊。 玄青内官袍穿在他身上,一点都没有其他内官看起来的瑟缩猥琐,反而看起来清俊又高大。 被娘娘称作厂公的男人微笑着,看起来十分恭敬说道:“奴才有事向皇后娘娘禀报,事关重大,可否……”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意味深长,他看了巧夏一眼,显然就是要她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巧夏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厂公看姑娘的眼神有些奇怪,里头还有些让人害怕的晦暗,她本能地不想离开。 现在着长春宫寝宫里,可不就是她一个无关人等在了吗? 娘娘沉默,但是厂公仍不为所动,仍是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一双幽深黑眸仍是看着娘娘,仿佛笃定娘娘不会不听他的话。 巧夏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被暗地里称作九千岁的贺厂公,是最不能惹的,宁愿惹怒皇帝,都不要惹怒他。 甚至有小道消息,若是厂公带把,恐怕龙椅上的人就要换一换了。 当然,这样的传言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若不是巧夏为了向娘娘打听宫里的大小事,恐怕都不会知道。 娘娘最终还是让她出去了。 “无碍,不必担心。”娘娘这样同她说道。 一旁的厂公听见了,他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和任何一位谦卑的下人没有分别。 “巧夏姑娘确实不必担心,奴才不过一介小小内官,能对皇后娘娘做什么呢?” 一介小小内官? 这话姜穗听了都要发笑。 秉笔兼掌印太监,东厂厂公,暗卫御镇司司公,甚至皇帝龙颜大悦时亲封的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官职还在身上没算,这可不是小小内官就能涵盖的。 皇后其实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昨夜发生的事情,不仅仅让她成了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让她知道他身上最深切的秘密。 皇后的手握得有些紧,紧到指甲都扣到手心里,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身上仍然残留的痕迹,让皇后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以厂公只手遮天的能力,倒霉的极有可能只是她自己。 就算皇后看起来外表仍然冷静至极,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实际上只是色厉内荏,只要轻轻一戳,就会露馅。 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养在深闺里刚嫁人的小姑娘罢了。 巧夏出去了,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珠串垂帘轻微的碰撞声,熏香在室内袅袅飘起,明明是皇后最喜欢的味道,却头一次让她如坐针毡。 “雪中春信,皇后喜欢梅花?” 随着巧夏无奈出去,原本毕恭毕敬的男人慢慢地走到一旁,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逾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