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受宠若惊,微微张口咬住吃食,细细咀嚼起来,眼神飘向阡陌,又羞又喜。
阡陌不由得心里感叹:云氏到底在这些宫婢身上使了什么法子,教她们对来客百依百顺,还是云容真的倾心于她这个假男人,心甘情愿忍受她的喜怒无常。
那一刻,阡陌突然生出对云容的怜惜,或者说是对女子的怜惜,她们看似身在富贵荣华里,锦衣玉食,被养的花儿般美丽动人,实则也被许多规矩束缚,不能以真我示人,更不可随性而为,天天徜徉在画卷般的仙境里,实则是虚空落寞的吧,花样的年纪,一旦遇到可寄托情丝的人,无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都忍不住要不断靠近试探吧。
云渺宫驯服人的法子,不是伤身,而是诛心。
用情诛心。
这么想来,阡陌对云容的疏离变成了几分亲昵,又夹起一口菜喂给她。
云容一边咀嚼,一边眼望阡陌,那眼神都要把阡陌看羞了。
阡陌再倒一杯水递上,云容没有接,而是眼望着阡陌,把嘴凑到杯沿上轻啜。
她眼里的柔情化开,一层又一层,期待阡陌的回应。
阡陌也不知为何,竟没有收回手,而是任云容喝尽杯中的水,满意地笑了。
她再靠近,阡陌也没有刻意躲避,或许是因为云容敞开心扉,将云氏都说与她听。
云容一边说,一边往阡陌身上依偎。
她似是醉了,说了许多许多。
阡陌也得以从她口中得知,原来云氏的家主,也就是召邑的城主,叫云景崇,既是云氏的族长,也是召邑的王。
从云容的话中推测,千年前召邑确只是个城,云氏也是灵禽的大族,如今,召邑已扩疆成为一国,云景崇也从一族之长成为一国之王,召邑子民皆唤其为景王。而东鱼谷与召邑相相距甚远,少有往来,齐安自是不了解云氏的,只知云族长而不知景王。
云氏虽日渐强盛,但云景崇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小院外那个坐步撵的女子,闺名云烟霏,整个云渺宫都知道,云烟霏与北境羽族的百里长季一见钟情,暗中相好,百里长季偷偷从北境跑到召邑来幽会云烟霏,被云景崇发现后,一气之下之下打走了百里长季,再不准云烟霏私自出云渺宫。这对少年男女行事小心,所以外界并不知他们互生情愫,将来,云烟霏许是要嫁于天界的王孙,云景崇是不会允许她任意妄为的。
云烟霏即使贵为云氏独女,对自己的婚事却无可奈何,她的母亲风采姝虽然名义上是风氏嫡出的小姐,实则是风氏为与云氏结亲选出的旁支之女,嫁入云氏后先是不得风氏相助,后来风氏没落,分采姝便再不问世事,每日足不出户,只焚香诵读晦涩难懂的文卷,有她与无她没什么分别。
阡陌问起分采姝何以至此,云容笑得醉了般,让她看看云渺宫,乃是逍遥享乐之地,云景崇生来在富贵温柔乡,怎么会为一个女子收心守身,要求夫君的宠爱,就要大度容忍他的风流多情与莺莺燕燕,要图清净,就只有心灰意冷远离是是非非。分采姝选择了不闻不问,她所居之处在云渺宫成了一块方外之地。
云容又提到大家都在背地里说云景崇不过是名义上的家主,云氏真正做主的是他的长姐云景翊,大家都呼其为景公主,云景崇决定的事云景翊可以更改,云景翊决定的事云景崇从不反对。云景翊掌管云渺宫,纵容云景崇为所欲为,为让云景崇绵延子嗣,云景翊搜罗来许多美人送给云景崇,云景崇则来者不拒。
阡陌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风氏宁可闭门枯坐,也不与这对姐弟为伍。
说到这里,阡陌忽而想起寒渊,便问起他来。
云容只道寒渊是云氏的恩人,究竟是怎样的恩情却不知。
因为恩人的身份,云氏姐弟对寒渊是极好的,有求必应,云渺宫,召邑城,任由寒渊玩乐。云景崇与寒渊更是投缘,两人都爱美酒美人,时常切磋,奢靡无度,云景翊对人严苛,唯独对寒渊和颜悦色。
云渺宫里无人敢管束寒渊,寒渊只能听得进云景翊的话,因为云景翊厌恶其父与姬妾所出的女儿云素卿,寒渊便想法子把云素卿送了出去。从此,云氏只知云景崇云景翊,再无人提及云素卿。
说起云氏的渊源,云容还道很久以前有一位云氏的女子嫁到了天界,至于她是谁,是否还有后人,不是她一个宫婢能知晓的。
阡陌见云容说到云景翊,总是又敬又怕,便问到这么厉害一个人物为何不嫁人时,云容连忙摇头,像极其避讳似的。
她既不肯说,阡陌也就没再问,但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困意上来,一手托着腮,不知不觉间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