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亲亲一亲。
母亲没来得及躲避,嫌弃父亲:
“胡子拉碴,当心扎着孩子。”
父亲摸摸下巴:
“没有胡茬,干净着呢。”
母亲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一点儿也不嫌弃:
“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父亲脱口而出:
“就叫姜雨苑,我早想好了,女孩儿叫这个名字。谐音姜与袁,雨同‘与‘,芫同‘袁’。”
原来,姜雨芫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孩儿?”
“我的娃儿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还会再给我生个男娃儿,名字也取好了,叫姜宗志。”
父亲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做出各种表情逗弄姜雨芫。
小婴儿姜雨芫盯着父亲看,似是看明白了,咯咯笑个不停。
父亲的玩笑话成真了。
姜雨芫三岁的时候,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每当祖母问姜雨芫:
“芫芫说你娘怀的事男娃还是女娃?”
姜雨芫总是骄傲地回答:
“是小弟弟。”
祖母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农闲时,父亲会推着车载母亲和姜雨芫去外祖公家。
外祖公说的最多的是:小孩子要念书,女娃儿也要念。
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愧疚地低下头,小声应和外祖公:正在找先生,一定让芫芫念书。
袁家没落的速度堪比秋日里的树叶,转眼就黄了落了,碾作尘埃。
外祖婆最关心的是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各种角度观察,猜测是男是女。为了母亲能诞下男孩,外祖婆甚至走老远去寺庙烧香祈祷。
母亲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姜雨苑学会做很多家务,扫地洗碗,端茶倒水,给即将到来的小弟弟收拾衣裳鞋帽,她坚信母亲会生下个小男孩,小男孩会叫姜宗志。
初秋一天的丑时,母亲突然肚子疼,她告诉父亲马上要生了。
父亲抓起衣服,趿拉着鞋子跑出去找稳婆。
姜雨苑也醒了,看着母亲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吓得呆住了。
一阵剧烈的阵痛过去,母亲缓过气,握住姜雨苑的小手,安抚她:
“芫芫不怕,乖,去给娘亲拿块馒头,再倒水来。”
母亲的头发湿透,一缕缕的贴在两鬓,汗水一道道淌下,把领口都浸透了。
姜雨苑借着微弱的灯火,去厨房里拿水和馒头。
碗橱高过姜雨苑,她搬来小板凳,踩着板凳打开橱门,伸手刚抓到一个馒头,忽然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叫。
姜雨苑心里一颤,仰头从小板凳上摔下来,左耳磕在锅台上,脑袋嗡地一声,左耳热辣辣地疼。
姜雨苑一手抓紧馒头,一手扶地站起来,端起锅台上的水晚,快跑回屋里,喊着:
“娘亲,娘亲。”
看到娘亲的第一眼,姜雨苑定在原地,哇地哭出来。
母亲躺在血泊里,血渍浸透被褥,她颜色煞白,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会闭目离去。
姜雨苑颤巍巍的手快端不住水碗,水洒了大半,为了不让水洒光,姜雨苑小手绷得紧紧,牢牢抓住碗。
“不哭。”
母亲的声音比风中颤动的火苗更微弱:
“芫芫,你怎么流血了,来,给娘亲看看。”
生死之际,母亲的目光都在姜雨苑左耳上。
姜雨苑刚迈出一步,母亲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