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诸真是个废物,到嘴边的肉都能放跑了!”阴暗的大殿上,如高塔般的巨人端坐于殿内的宝座上,他沉闷的嘲讽震得整座大殿嗡嗡作响。
“戌陀罗大人,那摩诸不过是运气好,当年侥幸抓了一个合欢宗的好苗子当祭品才突破了通玄境中期,要不然他那点微末法术哪能和大人您相提并论?”立在巨人身旁的白面书生一脸谄媚地恭维着。
他生得真的很白,那一张脸像是在一张惨白的纸上勾勒出了五官,脸上中规中矩、喜气洋洋的笑脸也像是印在纸上的图画一样,嘴角稳稳地扬起,永远不会放下。
“而且大人,如今不正是您的机遇?前日抓来的那个脱窍境修士恰好也是来自合欢宗,而且小人听说,这个修士就是那合欢宗照着他们那位逃跑的‘少主’培养的,可见根骨气运绝对非同凡响,若是大人将他献祭了,必然能神威大盛!”
戌陀罗被他说得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合欢宗的修士抓到面前来抽魂夺魄。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可以因小失大。
“距离神树盛开还有几日?”戌陀罗粗壮的手指落在王座的扶手上,敲得隆隆响。
那书生躬身回道:“尚有一日。”
“祭品够了吗?”
“今夜再召来百人,便够了。”
“很好,做得不错。”戌陀罗满意地哈哈大笑,整座大殿都在他狂放的笑声中微微颤抖。
乌云罩日,阴风萧萧,整个那岩城似乎都笼罩了一层象征凶兆的死灰色。街道上的风卷过,吹得那些白纸灯笼发出哗哗的响声,像是幽冥路上的小鬼,在成群窃笑。
满街的白灯笼里,唯有刘珍儿门口的红灯笼异常醒目,像是新丧的妇人披麻戴孝地垂下一滴血泪。
“这灯笼每月初一十五便会有几盏亮起红光,每次亮起红光后的第二天,那家亮过灯的人家就会死一个人。”刘珍儿怔怔地望着门口摇晃的红灯笼,缥缈的语气像丢了魂,“我和夫君二人仗着自己有些修为,起初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那些死去的大多都是些老弱幼童,且都是凡人,人数也并不多,基本上每月只有两家会办丧事。连这些凡人自己都不在意,我们更不会多管闲事。”
叶卿云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是两个逃亡的修士,为了自保而袖手旁观也是无奈之举。
“我和夫君逃到那岩城的时候受了些伤,无法再经受颠簸之苦,便在那岩城暂居了下来。我们在这里住了三个月,起初和此地的神道修士也算是相安无事。可就在十几天前,一切都变了。”
刘珍儿的眼神恍惚中带着追忆之色,“那一日我本欲出城打探一下距此地不远的罕犳城是否宜居,然才至城门,便发现我根本走不出这座城。”
她话音一顿,带着些颤抖的击齿音,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整座城都被一个阵法困住了,只能进,不能出。尤其是修士,只要走到门口就会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威压,那种恐怖的感觉我毕生难忘,那是——”
“通玄境。”叶卿云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刘珍儿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愣了愣又继续说道:“对...没错,是通玄境的威压。我发现此事后慌忙回家告知了我夫君,就在我夫妻二人苦思冥想如何逃出此城时,那催命的灯笼就开始亮了。”
“这次一亮,便是一百盏。”
刘珍儿捏紧了手中茶杯,杯中的茶水都因为她过于紧张的动作荡起了涟漪。她的声音也随着她的情绪起了波澜,音调忽然拔高,“而且!而且这一次不再是初一十五,而是每晚!每一晚都会亮!数量也一日多于一日!”
“三日前,这城中,便已经不剩几户完整的人家了。有些倒霉的,家中便死得一个不剩,连收尸的都没有。于是这那岩城就渐渐变成了一座毫无人气的死城。”
“并且这城中开始出现了迷人的幻境,想必道友来时已经发现了,无论有多少人进城,这街上都空无一人,偏偏市井小摊上还是一副有人在过的景象。”
叶卿云想了想街道上那诡异的场景,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面上依旧平静地点头。
“正因为道友是修士,所以才能寻到我这里来,若是凡人,在踏入此城的那一刻便会被阵法所迷,恍恍惚惚地进到那些死过人的房子里,代替那房子里死去的人成为下一日的祭品。”
刘珍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啜泣了一声。
叶卿云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与申明舒交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冰冷的指节。
从方才进屋便一直没见到刘珍儿口中与她恩爱甚笃的夫君,便是靠猜也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果然,刘珍儿那一声啜泣后,眼里蓄着的泪就落了下来,她抖着嗓子哽咽道:“是我们太过大意,这城中无论凡人修士,终究无一人能幸免。那些神道修士的走狗,最终还是盯上了我们夫妻二人!”
“我们二人门上的灯笼于前夜变红,我们本想靠着符箓或阵法躲一躲,可在这催命的灯笼面前都是无用之功。我和夫君二人在阵法中忽觉一阵困意袭来,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等我再度醒来,发现我夫君....我夫君他已经不见了.....”
“幸而我并未和那些凡人一般,于次日在屋中发现夫君的尸首,这证明我夫君很有可能还未遭毒手....”
刘珍儿话说到此,泪光涟涟的眼就看向了叶卿云和申明舒,“二位道友,你们进了这城,想走也难了。今日我门上灯笼又亮,我已早有准备,欲以身涉险,去救我夫君。若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成便让我与夫君同生共死。不过今日因缘巧合遇到二位道友,可能是天意使然,不知二位可愿伸出援手,助小女子营救夫君?我夫妻二人有一破阵之法,若能得二位道友相助,必能一起破开此阵,逃离此城。”
叶卿云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茶杯的边沿,心道这刘珍儿连谈判条件都准备好了,方才那一副戒备柔弱的样子估计也是演的。
是了,一个能和魔道修士私奔的还丹修士怎么可能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这刘珍儿一边向他们渲染这城中的诡异之处,又将那通玄境的阵法提出来告诉他们已经被困危局,再抛出一个有办法破阵的饵,任何人听完了她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