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青溪湖更加清凉静谧。
幽静的胡泊却不像往日般孤零零地投影出天穹上的天池山与月光,而是漂浮着一艘艘纸船灯,烛火闪烁飘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
时不时地一阵阵涟漪划过,泛起波纹,使得月光照射着的湖面像一面浮现道道流光的水镜。
天汉凉秋夜,澄澄一镜明。
而这么唯美浪漫的场景,却没有让少女展开欢颜。
仔细一瞧,这湖边却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鼓,鼓面上一位孤零零的少女抱膝发呆。
月宫已上枝头,不知不觉快到了子时。
深夜的青溪湖寒气逼人,她伸出手搓了搓手臂。
她五感尤为灵敏,身后一有人走进她就知道了。
玉树琼枝,骨骼丰俊,来人正是令路邈初见就一眼钟情的北炎太子顾衡川。
顾衡川远远就望见青溪湖烛火摇曳,无数的小烛火点亮了一大片幽暗的湖边,将湖边的那个少女衬得如桂宫偷下凡的神女,可望而不可及。
直等到朝思暮想的人相距咫尺,他骤然停下,没有再进一步。
她没有立即起身相迎,而是等着那熟悉的冷意笼罩,才缓缓抬起头来:“你一人来就不怕这里有埋伏吗?”
顾衡川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烛光摇曳的湖泊眼色一沉:“你不会。”
路邈眨了下眼睛,歪着头道:“别把我想的太好,有你当人质说不定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孤是太子不是帝王,没了孤,还有其他的皇子皇孙,可长公主却只有你一个承认的子嗣,你觉得,孤与你比起来谁更像是那个人质?”
顾衡川不是最了解北啸帝的人,但他却是这一代帝王之术学的最精通的人。
北啸帝与长公主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如果路邈真敢绑了他做人质威胁北啸帝那才是天真了。
“行了行了别在那显摆你的善谋能算,我什么时候能见我娘?”路邈朝后挥了挥手,真是不耐烦听顾衡川明面冷淡,实则嘲讽的语气。
情浓时她忍他臭脾气那全当情趣,现在掰了她才不耐烦听他显摆,衬得她很蠢似的。
他终于将目光移到她身上:“你今天折腾门口的守卫不就是为了现在吗?怎么你有求于孤还这般骄纵。长公主落难,你丢了太子妃之位,可没人再惯着你这脾气了。”
被讽刺是个纸老虎的路邈一点也没有气馁,手掌一撑鼓面就站起来。
“那您就看着吧,我保证整个北炎没人再比我跳得更好了。”她站得比顾衡川还高,头颅骄傲扬起,气势十足。
他也没有出口反驳,不知是信还是不信,退后几步看着她开始动作。
路邈隔着月光与他相对,凉风吹动着她的飘带在月夜下飞舞,像极了望月而奔的女子。
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动不想,却不料真正靠近时,内心还是会躁动不已。
顾衡川还穿着初见时的那身华贵紫袍,脸上矜贵冷漠,他抬眸仔仔细细地看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少女道:“别摔了,孤不会扶你。”
路邈笑得得意,用动作告诉他,她缺了一双眼睛那也是强过他人的。
在月夜下,少女在鼓上翩然起舞,足间一点一踏,鼓声便自然形成节奏和着腕中晃响的铃铛声变成一首舞曲。
路邈她自觉不通琴棋书画此道,转而为顾衡川学起了这只舞。
以鼓抵琴,以舞证心。
顾衡川的生辰在初冬,但路邈那时不知道他们之间缘分这么短,这支舞撑不到那天跳就被她交易出去。
她闭上眼回想着当初夜以继日练舞的心情。
李素素曾劝她,初冬的青溪湖更冷,不如在温暖的室内里跳更加舒服。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看着喜欢的人我怎么会觉得冷呢!”
是啊,我怎么会觉得冷呢?
觉得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歌以咏言,舞以尽意。
她一身绯色舞衣,头戴花冠,赤足踮起,在踩着节拍婆娑起舞,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鼓声渐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红纱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世神女,披着朦胧的月纱,遥不可及。
星河无你皆暗淡,周身的红纱飘带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肆意翻飞,像极了那火山之巅的焰火在怒怒燃烧着,热烈宣泄着内心的热情与哀愁,复杂至极。
顾衡川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完,看着她从开头的热情到舞毕的冷漠,这两种情绪被她很好地转换。
就像是刚才那个热情洋溢的人压根不是她一样。
哪里有人切换情绪这么自然快速的,上一秒还满脸羞涩给以前的心上人跳着舞,下一秒不顾及形象就地瘫坐在那里擦汗。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路邈都快热死了,一阵时间没有锻炼,白天加急在那里排练动作可把她忙坏了。
幸好以前练出了肌肉记忆,不然还真不好办,可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怎么看完气也不喘一下。
明明今天羌看完不是这个反应的!
羌都要把巴掌拍烂了。
“勉强能入眼吧。”顾衡川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疏离又克制。
装的一副好样子,好像刚才看呆的人不是他一样。
路邈直接就被气笑了。
“嚯!我这样叫勉强能入眼?你眼睛是不是长天上了!”
这臭男人哪里来的不屑?
别说羌看得巴掌拍烂了,就是当初未完成时李素素跟顾明馨看了都赞不绝口。
两个好友直接就夸得路邈跟天仙似的,要不是顾明馨拦着,李素素能喊得全城的人都知道路邈再也不是那个才艺一窍不通的贵女了。
她不仅跳的好,还取长补短,将乐艺与舞艺融为了一体,弥补了她在琴道上的不足。
北炎不是没有贵女会跳舞,也不是没有贵女会击鼓。
但她们都没有路邈这样的体力坚持下去。一边要用脚击踏出鼓乐声,一边还要使自己体态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