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是浮玄天师给的。
羌小心翼翼地捻着一颗药往路邈嘴边送,也不需她张开口,一靠到她微微张开的檀口上就化成水流入口中。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路邈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心一急,将瓶子里的药通通喂了下去。
他想的很简单,一颗不起效说明药量不够,反正天师给的也不是毒药。
也不知道是傻人有傻福,还是天佑他们,这一瓶子浮玄的心血喂下去,路邈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越来越红。
但现在还是看不出来,羌只是见到他的主人脸色好转,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路邈在他的期盼中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羌阴霾的内心突然就放晴了。
他不喜欢主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他喜欢的是原来那个喜欢骄傲俯视他的少女。
路邈拍了拍脑门,就算是醒来,脑子里都还停留在方才那诡谲梦幻的场面。
一艘巨大无比的船,还有遮天蔽日的黑色漩涡,陌生又熟悉。
她从未在北炎见过,但又潜意识肯定它的存在是真实的。
所梦即所见,如果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梦里是绝对不可能形成这么逼真的幻想。
她在北炎之后的记忆里找不到,也就是说——在过去。
她抬起了头,摸了摸额间,喃喃低语:“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羌没有听见她的话,见她摸着额头还以为哪里不舒服,从回忆里挖出生病的记忆,也学着去探她的额头。
温暖的手掌贴上来,路邈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内衫湿透贴在皮肤上,令人不适。
“现在什么时候了?”
“卯时,再睡?”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你给我喂了药,精神好的能打死一头牛了。”
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嘴里的那股味道是什么,肯定是这个傻子病急乱投医拿着浮玄给的药给她吃了。
但她却不知道,此举让她的药瓶彻底空了。
他喂得不是一颗,是一瓶。
“你去东宫给顾衡川传个话,就说子时,青溪湖。”
“不行,你——”
她推开他的手,从床榻上起身,借着从前的记忆稳稳当当地走到了梳妆镜前坐下。
从容地从桌上拿起梳子理发,又从桌面上的首饰盒里摸出一条红绸发带将半头青丝挽起来。
“你看,我虽然失明,但自理是没问题的,在公主府里哪一个地方我不熟悉?不需要看我也能走过去。”
“你纠结的这功夫都够你去个来回了。”
“快去吧,我还想等你回来一起用晨食呢!”
这句话给了他很大的诱惑,让他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纠结出门去东宫传话了。
但他哪里知道,自己主人压根就不会梳发,就这么简单地挽起是压根不能见人的,他平时也不注意贵女们的装扮,根本就不会知道这样算是披头散发,放浪形骸。
还不是路邈欺负他没有见识,这才糊弄了他。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大小姐,哪里会有自理能力呢?
只能骗骗这个傻子罢了。
公主府有长公主在,她有使唤不尽的下人。
通明峰有浮玄在,他会亲手为她梳妆理发。
可现在,她猛地发现,现在的她可算得上是最狼狈的时候。
失了一双眼睛算不上废人。
无权无势,那就是废了。
她凭着记忆中寝室的格局,走到了浴室里。
没有下人拾柴添火,浴池里的水都凉透了。
但她也不在意,一步步走进去,直至凉水彻底没过头顶。
公主府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
外面的守卫们警惕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人走下台阶。
还做出攻击状态的守卫们看清少女模样后,动作都歪了。
一个个想看又不敢看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带队的队长硬着头皮走上前,低下头行礼询问:“不知属下是否有什么地方帮得上您。”
路邈抬起的脚刚踏在第一个台阶上,没想到就有上道的人出现了,蛮横地点了点头:“你们将下人都带走了,我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是想让我就这样去见人吗?”
“这……”队长也很为难,这公主府的下人全都被带走审问了,确实是没有留下人手来伺候这位娇女,但这事情他做不得主。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见这小祖宗板着一张脸走下台阶,就要以这样子穿过守卫的防线。
这哪里能行!
队长连忙跟在她身后劝道:“您不能离开这里啊!”
路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你们太子殿下昨夜可有亲口说我不能出门?”
“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可,可殿下也没说您能出门啊!”
不听不听,路邈走着自己的路任他跟在身后叨叨。
“您就说需要什么,属下想办法给您带来还不成吗?”
路邈满意地扬起嘴角道:“那我吃烩鼎楼的席面,还有颜翠阁的新脂粉……最后还要玉容楼里手艺最好的妆娘!”
队长听着这个小祖宗一串串的要求面色发苦,但这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满足她就让她这么个形象走出去见人,太子殿下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路邈收到队长的保证这才勉强转身回到公主府里,那走路的架势,骄傲如常,哪里有失势伤心的样子。
队长忙不停地替她关上大门,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夭寿了,谁能顶得住湿发大美人的杀伤力。
况且,这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在路邈的身上只会让人更加心疼。
江大太监目送那个奴隶离开后,这才看向冷静淡漠的太子殿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眼神凌厉如刃。
他站在承悟阁属于路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