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袭罔替的爵位,愿意从他始削爵,往后建功立业以报君恩、以正先祖之名。
大雍朝世袭罔替的爵位除皇亲外仅开国时封的三公四侯。如今三公仅余安国公和靖国公,安国公动不了,靖国公府早已退出朝野回祖地养老,且人丁凋零仅余满门寡妇和一幼子。四侯还有定北侯、南阳侯两家,云州之变后定北侯府如今也是仅有幼子幼女,如今宋暮云这么一上书,延庆帝只要徇着之前镇西侯府的旧例,妥妥的也是削爵了事。
“你会气死他的。”萧亦昙含笑睇他一眼。
“早死早超生。”宋暮云嘀咕了一句,复道,“别说他了,殿下看看我之前说的对鄯州的事务安排妥不妥当?”
萧亦昙斜他一眼:“你自己的差事,倒也好意思来差遣我?”
宋暮云翻了个白眼:“我不得有殿下撑腰才能干好?卫昭那小子一开始还不赞成我身兼两职,说是怕锋芒太过,如今也是殿下发了话,他才替我筹谋一二。我如今倒也不能完全指望他。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如今呐,是步步小心谨慎,一心等着殿下……。倒没了之前的锐意,只一味求着平和。要我说,也是小心太过了,反倒失了心气。咱们难道还能与那些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怕什么呢?咱们退了,他们就能顾咱们的好?他就是想太多了。现今安国公一系不是还想谋算着太子妃之位?难道殿下就要为了大局如他们的意?我呸!一群恶心人的玩意儿!”
萧亦昙眸色深深,看着窗外。天色将晚,暮色四合,那轮金乌慢慢坠入遥远的天际,西边儿一缕薄纱勾连着它欲舍不舍,湛蓝天幕先是泛起浅灰,从天际渐渐加深,原先染上的橙红一点点被洇灭,夕阳下的绚烂在帝京城的重楼廊宇、飞檐峭壁中慢慢消失。
“算便算吧,总归是如不了他们的意,让他们自我陶醉陶醉也无妨。”萧亦昙轻哼一声。
左右无事,今日胡六娘又回了娘家,宋暮云打算赖一顿晚饭再回去接夫人,便坐在一旁瞧着萧亦昙看一些手下送上来的消息,自己悠闲地喝了口茶:
“如今殿下手中事情多了,多久没出去跑马了?”
萧亦昙睃他一眼:“你倒是悠闲。”
“那是,趁着还未离京,还不得多散散?等到了鄯州,多少事务忙不过来?”
萧亦昙懒得理他。宋暮云也不见外,兀自叫了小内侍送了几碟干果过来。
正嘴上不停地忙着,忽听得园子里传来一阵乐音,先是十分舒缓的雨丝飘向春日的大地,有几丝风吹进湖面,湖水泛起涟漪,绵薄的朵朵白云悠悠地向着黄昏的天空飘流。琴音忽地一转,尤如铮铮铁骑席卷而来,以尖利如锥之势直刺敌营。一忽儿,琴音又如轻云无定飘浮,丝丝缕缕,欲断还续,声声苍凉,伴着微风,在寂静的、黄昏的晴空画出一道道空灵的弧线,又渐渐消散于虚无。
良久,宋暮云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云阳这琴技越发长进了。”
萧亦昙挑眉:“你又知道是她?”
宋暮云懒散地白他一眼:“我又不是没听过。这胡琴你府中可有其他人能奏会奏?”
“你倒是明白!”
宋暮云笑了:“我可是眼瞅着她学会的这胡琴。她初学那年月,我可是天天听,耳朵快起茧子了。她原是在跑西域时跟人学的,后头回云城时反倒不怎么拉了。你在云州时没听她拉过吧?”
“你倒是什么都知晓!”
“别瞧是你带云阳去的云州,若论与她待一起的时间谁长,你是万不如我的。我才算瞧着她长大的呢。”
“哦?”萧亦昙拧着眉。
宋暮云斜望他一眼:“您自个儿说说,您是不是泰半的时间在蓟州与朔州?尤其是蓟州。您除掉过年是回云城,泰半的时间在外整顿军务,间或还要回帝京露个脸儿。云阳原先是一直在云城待得多,后来是不是云城和赤岭谷两头跑?再后来,她随着张从九他们跑西域,与我一起闯大漠,您细想想,一年到头您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倒是有多少?”
萧亦昙不吭声。
“我就猜殿下之前是不知道她会拉这玩意儿的,”宋暮云洋洋得意,“她一向惫懒,自学会就扔一旁了,一年半载的也不碰一下。如今儿忽儿想起来,多半是先前在鄯州时又有了什么感悟。要知道,那边儿也是有人拉这玩意儿的,我接手羌城时时不时就在大街上听见有人拉这玩意儿。”
“确是第一次。”萧亦昙叹了口气,“今儿她过府来,忽喇喇地拿出这玩意儿,说是新得了一首曲子,上午还拉得嗑嗑绊绊的,府里侍卫都绕着她走呢,现儿就已经入了境界了。”
“她学什么不快?也就是惫懒。”宋暮云评价道,“之前你给她请的琴师,赏析她倒是认真学了,偏不肯动手弹,那倚云,白放琴室生尘了。”
萧亦昙也笑了。不独是琴,诗词一道,她也能躲便躲。人家闺阁女子组织个诗会什么的,她是有多远躲多远。女红也就是堪堪能缝个帕子、袜子的,绣花那是不肯沾的。好在棋一道勉强能凑个数,画也尚可,于书上倒是可傲然一笑。
长阳宫,飞霞阁。苏明珠描了远山眉、桃花妆、飞仙髻,一身灵芝团花妆纱天水碧宫装,窈窈窕窕的立在那里,正是一派宠妃的派头。萧东润懒散地依在榻上,玩着一个香包。
“表哥,明儿陪妾回国公府呀。”苏明珠娇声道。
她身子一向弱,屋中地上笼着火,鼎里焚着香,一阵暖香扑面而来,让萧东润更加不想动弹。
“回去做什么?前儿你不是说想出宫玩耍玩耍么?不如咱们去郊外庄子上住两晚。春日里花儿也开了,赏赏春景也不错。”
苏明珠娇娇地行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下:“曾外祖母说是想表哥了呢。”
萧东润握住她手,轻轻地揉捏:“前儿才在宫里见过。”
苏明珠嗔他一眼:“妾也许久不见国公府的姐妹了呀。”
萧东润调笑地抚着柔胰:“这么想?不如接宫里来住些日子,也陪陪你,免得你无聊。”
苏明珠抬手捋捋鬓边的侧发,见他自己想到了接人,不由娇笑:“会不会不好?夫人那里,会不高兴的。”
“管她呢。”萧东润懒洋洋地将她拉得更近些,低头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