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慕正光回老家度假。他在等白同学也完成第二个考核任务，然后再进城。 7月20日，周一，徐白树叫上宋诗河，一起赶往凭霖县汽车站。 路上，徐白树问她：“你是否觉得你发给我的报表有问题？” 宋诗河不慌不忙地答道：“有，但我也分不清他们填的是真是假。” 徐白树没在意她那敷衍的态度：“既然有问题，那我们就花一天时间解决这些问题。下次，或者下下次，别犯同样的错误就行。” 陈盼最近听说了一件怪事。她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没去上班，所以错过了填表，但同事们告诉她，那张表格可填可不填，从表格里的项目来看，应该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调查问卷。 徐白树到汽车站的第一件事是约谈陈盼：填表的那天你不在，今天我本人来了，你就当第一个被“问卷”的吧。 与此同时，宋诗河从相关部门里调取档案，与问卷上的项目相对比。 她在表格里设置了很多项目，姓名、年龄、出生年月、学历、身高、体重、血型、是否婚配、是否有子女、子女是否婚配、一阶回归率、自身月收入、家庭月收入……有人在诸多空格中迷失双眼，放松警惕，填上了真实回归率，也有些人在选项中嗅到了阴谋的气味，警惕性陡增，填了许多错误答案。 倘若一个人在其他答案上糊弄她，想必在回归率那一项也填了假的数字。宋诗河这么一对比，至少能筛选出一小部分准确率相对较高的答卷，推断他们的回归率。至于那些错误率极高的人，将会被排在陈盼之后依次被约谈。 “陈阿姨，你前些天没来上班，错过了填表的机会。我这里还有几张多的，你看看有什么是你能填的。” 说着，徐白树把笔和表格都推了过去，严肃地盯着那人填表。她把约谈地点选在接见领导的办公室，这既符合她的身份，也契合她的用意：一般职员进这个办公室，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人一紧张，是不是就会把真实信息告诉给别人呢？ 陈盼拿出了少有的认真态度一笔一划地写字。办公室里温度很低，但她的手心却漫出丝丝黏腻的薄汗。她头一次进这间屋子，也是头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地写字。对面那个小女孩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摊开，后背贴着椅背，看着很和善，但她那双眼睛，像是两团明亮的火，照得人心里发怵。 她心中满是埋怨：同事真是不可靠，填表哪里是件小事？那么大的领导亲自来这里守着，你们要是早点告诉我真相，我也好提前做准备把答案背一背。像我家孩子，他考试之前我都会让他把要考的课文背一遍。 她战战兢兢地填完表格，双手奉还纸和笔。 徐白树接过表格后看都没看就给它翻了个面：“有多少项目是按实情填的？” “领导，都是实情。”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表格：“请再填一次吧。” 她身子前倾，把两只胳膊都架在桌上，离那人很近。这次她要看的不仅仅是对方填了什么，也要看对方填表的顺序。只要之前那张表里有一丝丝胡编乱造的成分，人为了掩盖这种胡编乱造，都会尽快把乱填的项目填上，因为时间一久就会遗忘。若是不按顺序填表，基本上可以认定内容不属实。 陈盼接过笔后手就开始抖了：难道是我记岔了什么东西，填错了，被她发现了？这次可得好好填。 徐白树看到那人是按顺序填的，便没再仔细看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给别人带来那么大的压力，她更不想用这种方式探知别人的隐私。但问题是，就算不考虑升职，这伙人里隐藏着不安定因素，而不安定因素是一定要被找出并排除的。 待陈盼填完表后，徐白树对照两张表随便看了几眼。回归率是相同的，家庭月收入那一项不同，第二次填的比第一次填的多了40，区别不大，四舍五入之后根本看不出来。 “填的不错。今天请你来，还有些小事要问。我记得在以前，从县城到镇上的公交车好像是一人收十块钱，不对，是到终点站收十块钱，但是从4025年之后就只收三块了，我没记错吧？” 这件大事，陈盼是不会忘记的。4025年三月份，凭霖县汽车站里那些从县里到镇上的客车全都改为公交车，所以收费变低，而所有曾经开客车的司机都领到了“一大笔钱”，她就是其中之一。 “没记错。” “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大约就从今年开始，从县城到镇上的公交车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你和你的同事们有在找其他工作吗？” 陈盼只觉得脑袋发懵：虽说工资不高，但我还真没想过换工作。县城里工作不好找，再找工作多费力气不说，工资也不比现在高多少。 “没找。” “那你有听说过哪些同事聚在一起准备换工作吗？” “没听说。” 没听说？没听说不代表没有。赵妤曦不可能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任务。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虫灾和崔继秋联系在一起的，但她这么联系确有其道理，且符合事实。那么，她把车站和暴乱联系在一起，肯定也有这样的契机和可能性，不可不防啊！问你大概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哦。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你在这里做的事、说的话、听到的话，不要告诉别人。” “是。”陈盼离开办公室时，看到门口的走廊里站了一排的人。 宋诗河对工作的积极性不高，但她的效率是过关的，在挺短时间内就看完了几十份表格，并选出十几个明显有问题的人，让他们在办公室外面排队。 陈盼走出，宋诗河走入。 徐白树把两份表格都拿给她看：“一阶回归率17个月，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你除了对比档案和表格判断真假，能看出来点儿其他东西吗？” 宋诗河答非所问：“我不擅长看人心。” “呃……我也不擅长，但这不是重点。看了那么多档案，你对他们最直观的印象是什么？” “我觉得他们是不可能发动暴乱的。” “概率小，但并不为零。他们是否引发暴乱，都伤害不到我们，他们不是以我们为目标，但其他人就未必能幸免于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