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树思绪激荡，心神不宁：你果然也掌握了实现愿望的强化方式。你帮他实现愿望，你得到他的噬菌力，这对你来说有用吗？你和光同学都掌握这种方式，但你的贪欲远多于同学，同学只帮过一个人实现愿望，你是不是已经帮助成百上千人实现了愿望？也就是说，假如有一天我们和你为敌，就要同时应对成百上千条回归线的攻势？这不公平吧？ 周传学颤颤巍巍地应道：“你真会放我走？” 赵妤曦左手拿着印章，右手指尖上方显出音符，这两者代表着她在俗世里的权力和回归线层面上的权力。她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极力吟诵蛊惑人心的言语：“放你走那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吗？这还不简单。来吧，说出你的愿望，与回归线有关的那个愿望。我帮你实现愿望，还你自由。” 徐白树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我何不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消灭”赵妤曦以绝后患？正如她所说，上古者就那么多。国内的上古者不到400个，我一天消灭一个，一两年后……全球有多少上古者？大约2000个。我和同学一起动手，加快点速度，三年之内就能清除所有上古者，此后…… 赵妤曦闻到了徐白树对她的敌意，她轻描淡写地提醒道：“我们是盟友，我和你共享秘密，你没必要对我出手。” 把徐白树带在身边共享秘密，这是一场豪赌。赵妤曦在潜意识里认为光与树都掌握了强化回归线的方式，因为在那天的生日宴会上，他们的亲朋好友中都有回归率和域半径不搭的现象，这无疑是后期把回归率加上去了，但前期损失的预域半径却没被增加。 倘若仅仅只是做到增加天赋余量，这还不算可怕。慕正光能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终止虫灾，而按照研究院的推测，引发虫灾的那个人，他的回归线改变了。虽然赵妤曦没有亲自去看那人的域半径和回归率，但她能猜出真相。 你们都掌握了两种强化方式，那我就用不着在你们面前遮遮掩掩了。倘若这次豪赌能因此让你对我完全放下戒心，成为我的左膀右臂，那就最好不过。若是赌输了，就当是卖你个人情吧。 赵妤曦从不认为她有100%的把握灭杀徐白树，但曾有一段日子她认为她有100%的把握灭杀顾庭昼甚至是傅业闻，尽管后来她把100%降到了30%。但她在面对徐白树时，却是连10%的把握都没有。 因此，她对徐白树超级宽容，超有耐心，但这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倘若哪一天她发现她有10%的把握除掉对方，到那时她便不会这般客气了。 徐白树冷声应道：“即便我出手了，我也会让你活下去，以现有的生命形式活下去。无论何时，这一承诺都无条件生效。如果我忘了，请拿出这个承诺提醒我。” “我记住了。”组长扭头看向周传学，“周传学，你想好了吗？你的愿望。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人这一生会产生无数个愿望，其中绝大多数都未被实现。与回归线相连的愿望，是理论上最有可能也最应该被实现的愿望，你甘心舍弃这个愿望吗？” 周传学活了几十年，就这几句话远远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他保持警惕，咬紧牙关，死守藏在心底的愿望，但在他的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幕幕模糊的画面：他画的第一张细菌图纸是金黄色葡萄球菌，聚在一起的金色细菌像虫一样飞动。球菌的细胞膜从中间裂开，像昆虫扇动翅膀，像破碎的珍珠。 他回忆起医生的推测：有些人的大脑被撞击后性格改变，或是变得更聪明，这种现象是客观存在的，但现代科学解释不清楚这类事。人能看到并把细菌的形态画下来，这件事本身是不科学的，可能是人的大脑发生了异变，导致视觉异于常人。 当年到底是何物让他的大脑产生了异变？是金黄色葡萄球菌吗？不是。是其他种类的细菌吗？也未必。这个问题是没有准确答案的，他的心愿与答案无关。 徐白树忽然想起与“无菌”有关的一项说法，轻声言道：“我记得染色体变异，不，人类遗传病那章里面好像提到过有一类人是生活在无菌房里的，你要不发动你的权威，找一个这样的人过来？或者把周传学送过去也行。” “人类遗传病，你是说生物课本里的吗？” “是。貌似是有免疫缺陷疾病的那一类人。”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周传学慌乱无比。他真正想实现的愿望是：为“某一部分人”制造无菌环境。但可惜的是，他至今也没有找到有需要的“某一部分人”。 这个心愿是何时产生的呢？不知道，但这个心愿的产生不像是出于帮助他人，而是出于“细菌都有害”的谬论。既然细菌都有害，那就给每个人都制造无菌环境，这不就好了嘛。但当他把这种能力用在一位病友身上之后，那位病友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在颇长一段时间里，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当年的执念和愿望到底有怎样的细节和出发点。他从不知晓无菌环境是为哪类人准备的，也并不知晓这类人的存在，但随着某些条件的改变，他的与回归线绑定的愿望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从谬理变为帮助，从偏执变为听取，从私欲变为善意。 音符感知到了周传学的心态起伏，赵妤曦已有了答案：“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了，但还需你亲口告诉我，我才会帮你实现。回归线本身并无善恶区别，但你要是胡作非为一意孤行，就会对他人造成伤害。不要再犹豫了，说出你的愿望，让我听见。” 周传学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难道我这一生都只能背负骂名吗？难道我得到噬菌域是因为我纯粹想坑害别人吗？不是！绝对不是！在最起初，我没有想过要害人！ 本意为何？最初的念想为何？往事如何？往后又如何？当恶意蒙蔽善意，人就再也无法看清也不敢承认来时的光景，人就会失去向善的勇气和信心。 想到这里，周传学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想帮某一部分人制造无菌环境。” “你说的某一部分人应该就是指有免疫缺陷疾病的那些人吧？算了，不管是不是，我帮你找到这样的人。如果正好符合你的愿望，那就最好。如果不符合，那就只能劳烦你再仔细想想，把你的愿望想清楚点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