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妤曦把副组长打发走了，她本人却留在审问室里继续和周传学对话。有些聊天内容是不能让副组长听到的，此外，有些逼问手段很不适合在徐白树面前使用，所以把这个人支开，实为上上之选。 “先问个不那么要紧的问题吧：你所在的医院有上百个精神病人，为何你们的回归线如此恰到好处，让你们都得到了每天六小时的清醒时光？” 这问题对周传学而言，很要紧，但他恰恰想不起来正确答案了。他越想越觉头痛欲裂，无可奈何地答道：“不知道。” 赵妤曦眼中音符晃动，“不知道”三个字或真或假，无法辨清。出现这种情况，她猜测周传学见过事实真相，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被迫忘记了。她在手中捏造音符，那音符与她的掌心差不多大：“看来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 她把彩色音符投入对方体内，那人眼中竟也映出音符的相貌。 “虽然这种用法对我有害，但害处也没有那么大吧。一个精神病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变得清醒，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医生、哪个贵人在暗中帮助你。” 彩色音符的作用有很多，但就以信息的准确程度和审问犯人的效率而言，其所有作用加起来也比不上真正的读心术。哪怕她用了这种对自身有害的方法，也只能稍微窥探到他人内心世界的一角。 周传学的记忆在4025年6月25日这一天出现了十几分钟的中断。 赵妤曦收回音符，稳定心神，梳理以往的调查结果：我六月份收到调令，七月份得知市内有这么一个精神病患者组织。患者在百川市第四人民医院，我看过医院里的监控录像，但仅限于今年，去年的录像没看，也没找到。 假如去年6月25日有人进了医院和这伙人达成了某种约定，那这个人大概是上古者，毕竟一般人可不敢和精神病人“私会”。在去年这些人的病情还相当严重呢，能和这群“病入膏肓”的人交流、能让精神病患者恢复正常思维，这是哪种回归线？ 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去年6月25日的视频该去哪找？有没有哪人能回溯空间内的景物？既然我这次的目标是上古者，只靠我一个人，恐怕成功率不到100%，得找人帮忙才行，顾庭昼可靠吗？ 她在心中留下一大串疑问，随后又把音符投到还未醒来的周传学的身上。 对普通人来说，突然丢失一段记忆是件惊悚、反常的事，但对精神病人来说，这事就见怪不怪了。赵妤曦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把那段记忆接上，就连那段记忆的具体时间她也没能算准，大概是早上太阳刚出来时，更详细的时刻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点也让她深感疑惑：陌生上古者是单独约见病人，还是把多个病人约在一起？能在精神病院里随意走动，和患者闲聊，并删除患者的记忆，能做到这些事、有权力做这些事的，极有可能是医生，并且这位医生在院内的级别还不低。 近两年来四院里所有职工的资料她都看过，包括清洁工。她挨个和那些人见过面，其中回归率最领先的是一位近古者，根本就没有上古者的身影。不对！有疏漏！不能只排查职工，还得排查职工的家属，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任何不同寻常的事。 市内的精神病患者形成了团伙，而让精神病患者获得清醒的那个人可能也有团伙。团伙成员各有分工，他们齐心协力，为核心人员创造机会。核心人员与上百位精神病患者交涉，其工作量绝不会小。即便是一次性与上百人对话，只耗时一两分钟，但这一两分钟之前的准备工作谈何容易！ 赵妤曦长叹一口气：在我到百川市之前是谁负责处理这个精神病患者组织的？怎么留下了个这么大的隐患？是无能为力呢，还是玩忽职守呢？我想“悄悄地”捕捉一个上古者，怎么就这么难呢？我为什么觉得这么累呢？ 她再次收回音符，且沉思良久，而后投入两个音符。不管这人有没有记忆、有多少记忆，只要事情发生过，就会留下痕迹，多用几个音符，总能发现出一些蛛丝马迹。 4025年6月25日，一团白色的影子飘进了第四人民医院。 回归线的作用总是“单项”的，一个人不可能既化成白影，又帮人祛除病魔，且修改人的记忆。后两件事或许可以同时做到，但第一件事和另外两件事的类型不搭，不像出自于同一人之手。所以白影是修改记忆后的产物，而非事实。 相对应的，祛除病魔也可以是修改记忆后的产物。精神病人的思维异于常人，可能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影响到了精神病人。强行篡改他们的记忆或思维，让他们获得一定的清醒时间，退一步说，相对清醒的时间，这都足以让人们认为他们的病情好转。 因此，这位隐藏在暗处的上古者，他的回归线应该与记忆、精神或思维有关。研究院里有与之类似的人吗？第一届建模大赛第二名，苏韬，他的回归线是遗忘之力。 第一届建模大赛里产生了五位上古决赛者，此外还有五位代言人。五位代言人身份崇高，驱使不得，但五位决赛者就没有那么大的来势和靠山了，只要找院长说说情，应该能使唤得动。 赵天宇，秘之力。苏韬，遗忘之力。卿雨汐，旋转力。杜燃，燃烧力。江涵，流动力。这些人都在研究院总部任职，总部在幽龙城，科学院也在幽龙城，此去顺路。若是只找苏韬一人，未免针对性太强，保险起见，还是让这五人都出一趟远门吧。 尽管投入两个音符只是让赵妤曦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但她已经从这副影子中得出许多信息。她信心倍增，跃跃欲试，下定决心搞一场大规模活动。而这场大规模活动最好是等到慕正光和徐白树都升任为组长才开始，到那时给研究院写的审批也该有答复了。 赵妤曦给她自己也投了一个音符，用于描绘美好图景：三人合力，大权在握，何愁不胜？纵然对方有三位、五位甚至十位上古者，也不足为惧。因为只要有了权力，就能巧立名目借用研究院的人力办私事，这种体验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