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珞陀万事悲,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天外孤鸿失伴飞。 祭奠过死难的众将士之后,刘鲲等人再次来到德古墓前。 “大哥,俺们要走了,你先在这住上一段,等过些日子俺们再来接你回家。” 看到常胜不舍的摩挲着墓碑喃喃低语,众人心中悲情难抑。 “二哥,我们该上路了。” “嗯,好。” “老三,小五子走了,老大也不在了,老四他又……。” 话到此处,常胜自觉失言,连忙哽咽着岔开话头道:“现在就剩咱哥俩儿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刘鲲闻言含泪点头,沉默许久之后,薛礼轻轻拉了拉常胜的衣角,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 常胜见状猛然醒悟,转头对郡主和藏霸等人道:“子庭、铁牛,先扶你们的娘上车,俺和朝贵看看还有啥需要归置的东西。” 眼见两个义子一左一右向自己走来,郡主怪眼一翻,瓮声瓮气道:“老娘自己能走,用不着你们扶。” 话音未落,郡主突然发现藏霸在对她不停的眨眼。 “哎呀,哎呀,不行了,子庭快来扶俺一把,这会儿肚里这个小兔崽子使劲踢俺。” 随着郡主拙劣浮夸的演技入眼,藏霸险些笑出声来,他连忙拉着铁牛快步上前扶着郡主匆匆离去。 等众人相继走开后,寂静无声的草原上只剩下刘鲲与苏蕊。 “嗡嗡嗡。”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不识趣的苍蝇,在两人之间不知疲倦的震动着翅膀。突然两道寒光怒闪,刚刚还疯狂呱噪的小家伙瞬间悄无声息。 “衡臣,既然你已经平安脱险,我也该带人回去了。” 刘鲲闻言,眼中的凛凛寒光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感伤。 “你还要回去?” “是。” 苏蕊言毕又是一片静寂,沉默许久之后,她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珍重。 看到苏蕊转身要走,刘鲲急声叫道:“等等。” 旷野之中四目相对,只听一声珍重无力响起,苏蕊闻声淡淡一笑,随着两滴清泪悄然洒落,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苏姑娘,你真的不和俺们一起回家吗?” 面对郡主期待的眼神,苏蕊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如今已是沙鞑国的圣祖母,那里才是我的家。” “可是……。” 不等郡主再劝,苏蕊遥望中原方向,口气坚决道:“只要我还是沙鞑国的圣祖母,那里的数百万军民便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愿我一世孤苦,换他太平余生。” 轱辘,轱辘,轱辘,随着车轮滚动,曾经无比熟悉的平西城已经遥遥在望。 “报,启禀陛下,征西元帅距此已不足十里。” “嗯,知道了。” 一身素服的赵淳起身离座,在他身后文武百官亦是如此打扮。 随着赵淳一声令下,平西城上幡旗招展,雪白一片,城中百姓各个顶丧挂孝跟从天子仪仗来到平西城外。 赵淳这番刻意安排,大大出乎刘鲲等人的预料,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天子之尊竟然会远出皇城,亲率文武百官迎接败军之将。 眼见天子一身缟素,四周军民禁不住热泪盈眶,此番刘鲲征西,随同出征的不仅有本部兵马十万,还有平西城八万子弟,如今十八万大军灰飞烟灭,只有这寥寥几人落魄归来,那些惨死将士的亲人看到此情此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伤痛,顷刻之间悲声大放,动地惊天。 “陛下,刘鲲无能,以致此次出兵丧师辱国,恳请陛下治罪。” 常胜等人见状也随他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末将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赵淳闻言,看了看遍体鳞伤的几员大将,然后紧走几步来到刘鲲身前。 “衡臣,你受苦了。” 话音未落,两行泪水已经顺着赵淳白皙的脸庞缓缓滴落。 “各位将军快快请起,朕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如果朕不是急于为御妹报仇,也不会害了这么多出征的将士,况且此次战败事出有因,都怪朕识人不明,误信了黄安那个小人,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勾结前楚余孽,私自断绝大军粮道,陷我十几万将士于绝地,等朕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过总算苍天有眼,黄安那个小人终究没能逃脱。” 赵淳话到此处,回身怒吼道:“来人,把黄安给朕押上来。” 时间不大,神情枯槁的黄安被几名骁骑卫拖到众人面前。 “大胆黄安,你可知罪。” 面对若干朝臣的喝问,黄安勉强翻了翻眼皮,重又低下头去。 “杀了这个逆贼,要不是他暗中作梗,征西大军怎么会全军覆没。” “对,杀了这个畜牲,给那些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随着一阵杂乱的呼声出口,四外围观的人潮瞬间群情激愤,怒火燃烧的百姓蜂拥而上,几乎就是一瞬间,刚刚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便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连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没能留下。 等百姓们宣泄过情绪之后,赵淳健步登上高台。 “各位乡亲父老,此番征西失利,皆是朕一人之过,为了给死难将士的家属一个交代,朕决定减免平西府三年赋税,但凡随军出征蒙难者不但可以得到军中抚恤,还可以到府衙额外支取纹银二十两以示慰问。” 赵淳话音未落,文武百官率先跪倒,口中山呼万岁不止,其余百姓更是感恩戴德,面向天子连连叩拜。 “元帅,各位将军,朕希望你们今后厉兵秣马,有朝一日再次征西,为死难的将士们报仇血恨。” 赵淳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群情鼎沸,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报仇雪恨声中,刘鲲等人再次屈身跪倒。 十余里外,苏蕊登高远眺,将平西城前这慷慨激昂的一幕尽收眼底,她一直在山顶站到日薄西山才下令收兵,带着十万先头部队踏上归途。 “报,启禀陛下,沙鞑人已经悄悄退走了。” “嗯,朕知道了。” 赵淳仰躺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等王槐识趣退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国丈那边现在情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