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至是十五，赶在之后虽说会错过除夕，但应当也可以在上元节前回到青州。”
明是甘致熹曾经所用的名，后来改名为致熹，但徐孟式还是习惯于叫甘致熹的原名。
甘致熹闻言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思及接下来所说并不涉及朝廷机密，便继续开口。
“今日朝会上三司那边言说近年来会试举子激增，明年预计有两万余名举子参加会试，贡院不足以容纳参加会试的举子，所以官家下令命监试、恩科试提前，减轻明年会试压力。”
“腊日三天、元日七天一过，国子监便要与审官院和中书礼房、吏房、刑房三房准备监试，赶在会试前取士。”
“两万余人！这怎么可能？”
身为国子监学子的甘鹤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震惊出声。
甘棠蹙眉也随即开口，“据女儿所知，安庆二十六年参加会试的举子不过才一万两千余人，若明年会试有两万余名学子，这三年便增加了近七成，按理说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且甘棠自己印象中前世这些事情都没有出现过，前世安庆二十九年的会试虽较往年多，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远远比不上今日所说的。
如果说前面的寒至诗会还可能是魏衍在搞事，那后面凭空多出来这么多的举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舞弊也不可能出这么多专让朝廷察觉吧。
“官家也命了中书刑房和大理寺的官员去捜查，不过至少也要年后才有个初步结果，而且我想……让鹤儿也参加此次会试。”
甘致熹沉思一会儿便继续说道，话语是那般坚决，全然不顾甘鹤瞪大的双眼，说的话让甘鹤感到这冬日的寒意都比不过甘致熹话语中的寒意。
甘鹤呆愣片刻便哭丧着脸，朝着徐孟式和甘棠便嚎道，“娘，妹妹，爹要杀人了！我不活了！”
“我才二十一，爹便让我去和那些准备了几十年的学子一起参加会试，而且整整两万人！爹这是要我的命啊。”
凄凄的哭嚎声在溪午堂书房里响起，甘鹤说着还时不时掩袖装作哭泣，甚至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
这般模样甚至让甘棠打破了对记忆中大哥坚韧形象的美化，甘棠记忆中的大哥还是前世在魏衍即位后对自己定会保护妹妹的大哥，是龙图史案甘家被流放前那个对自己说等着他回来的大哥……
这个活宝是谁，又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双眼，甘棠不经沉思。
不过按照甘家原来的打算，甘鹤是今年秋闱中举，便继续在国子监里学习经义策论，等待下一次会试才让甘鹤参加，结果转瞬间就提前三年。
虽不知道原因，但甘棠也知道不可能改变爹爹甘致熹的想法，同时甘棠也觉得怕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过这次会试，不由得一声叹息，望向上首的爹爹等待回答。
徐孟式也担忧地喊道，“明哥，鹤儿这怕是来不及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明年的会试恐怕又要掀起风波，而按照往年来的大魏律法规定自己怕是会成为明年会试的权知贡举，万一出什么事只怕难以脱身，只有以鹤儿要参加会试借口回避。”
甘致熹无奈回答道，顿时书房里酝酿起一股沉默的气氛。
知贡参是大魏会试的主考官，一般来说是从尚书省礼部选官员，但自安庆元年来四大世家暗中夺权如今是从中书门下的礼房选官，而权知贡举是会试的副考官，人数不定，由皇帝从相关官员中指派。
甘棠回想起前世爹爹确实是安庆二十九年会试的副考官权知贡举，有些无可奈何。
……
知冬堂内，甘棠坐在案桌前，之前桌上的琴谱《风宣秋鸿录》上，此时正摆着自己从爹爹那里顺来的《西园诗话》和一封信。
这封信甘棠在离开溪午堂前大哥交给自己的，说是左家妹妹托她哥哥让甘鹤带过来的。
大哥甘鹤最终也同意参加明年的会试，未来一段时间怕是都要被爹爹逼着学经义策论，谈话临结尾时爹爹还让自己多准备诗词。
往日里哪场文人举办的诗会让自己这些闺阁之女参加过，准备诗词，怕是这次寒至诗会也不同以往。
惹得甘棠心中烦闷，这一件又一件事，魏衍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甘棠不知道，前世自己也只是猜个大概，只得长抒一口声拿起信看。
半鼓的信封上写着“棠妹亲启”，但一侧署名却是“元仪”，甘棠还隐隐闻到一股梅香，想来里面确实是元仪最喜爱的花笺纸。
左家妹妹是朝廷三馆阁下秘阁修撰左邻之女，左毓秀，爹爹曾因抄录书籍与左邻成了好友，所以素日里甘棠与左毓秀走得也比较近。
而“元仪”是在太常礼院知院宋宣之女，宋宣有三个女儿，宋元仪、宋云仪、宋令仪，都是曾经甘棠的闺中密友。
曾经甘棠和宋家三姐妹学着男子结社，也成立了一个北地诗社，元仪是社长，平日无事几人便聚集起来吟诗作对，甚至也不少闺阁女子加入进来，不过选的基本都是北地之人。
不知道元仪来信有什么事，甘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