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把腊梅绒花放于五岳观正殿回甘宅后,甘棠这几日都在爹爹甘致熹的溪午堂中查阅书籍,一边思考起自己日后的事情。
之前甘棠刚重生时想完成自己前世未完的事,去编篆一部属于女子的诗文总集,可是这几日想从头拾起,却觉得分外艰难。
如今光是收集便已难倒甘棠,不知从何入手,大魏天下藏书最多的莫过于皇室的太清楼、朝廷的三馆阁和世家的藏书,但对目前的甘棠来说无论找哪个都难如登天。
太清楼是皇室藏书之所,处于皇宫之中难以入内,三馆阁是大魏朝廷专司藏书的机构,在皇宫内城内寻常人也无法入内,世家藏书非世家之人也难以去借阅。
前世虽说困囿后宫时甘棠曾常往太清楼,可已然没了那个心思,也忘了诸多内容,现下甘棠也只能先去爹爹的溪午堂翻查相关的书籍。
日头渐斜,溪午堂的偏房内也渐入昏暗,时辰不知不觉便快到酉时。
甘棠抬首之时眉头紧蹙,把手中书籍合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之中,叹息良久。
偏房书架中最多的是先贤经典、经史子集,其次是一些朝廷邸报和地方方志,各类诗集文集和诗论文论只占其中一部分,而爹爹的主书房里面有部分朝廷要文,虽说最重要的都在国子监内不在家中,但自己也不方便去主书房看。
从今日爹爹甘致熹前往国子监当值后,自己便继续来偏房寻一些,从前已然看了大半,但没想到剩下的书籍中却甚少有女子诗集。
前世甘棠是成为皇子妃后才有想编篆女子诗文总集的念头,可重拾起来没想到世间女子诗集竟然如此少,可明明……
甘棠抬眸望向四周昏暗的书架,耳畔如此寂然,仿佛只有自己浅浅的呼吸声,思绪竟也晃然起来。
……
“召华,看我又给你带来了什么!”
当身着青衫的女子听到声音放下手中书籍时,只见一身鹤氅道袍的青年大步踏入院内,将手中拂尘和书帙放在甘棠所坐的石桌上,书帙上蓝色团花织锦精美非凡。
青衫女子微微皱眉,却还是起身用携着的手帕给青年细细擦试额间,“殿下这般有失礼仪,若被他人看得怕又是要被斥责了。”
方才还止不住笑意的青年一把抓住青衫女子的手,认真地看着青衫女子的双眸,只是眼中满满的委屈。
“召华,是夫君。”
青衫女子抵不住面前青年的目光,面颊泛红拉着青年坐在石桌旁,“夫君。”
然后逃似的将包装精美的书帙打开,却见里面赫然是近十本书籍,甚至不乏让青衫女子都讶然的古籍,惹得青衫女子都忘了先前的羞涩惊讶地望着青年。
“夫君从哪找得的《红玉集补遗》,我查看书籍时只听闻《红玉集》有一卷补遗,却遗失不知所往,没想到竟被夫君找到了。”
青年听着青衫女子的话更是笑意满满,伸手从下方握住青衫女子的手,将两人的手合在一起,绣着青叶的大袖就这样垂落在青年绣着玄鹤的衣袖上。
“大魏朝有藏书千万卷,召华不必担忧书籍来源,只管去完成自己想做的,只是以后召华在一旁看书,我也要在召华旁侧看道经。”
“等以后召华和我还可以一起去看遍大魏的山川,把这些都写成游记,就叫《棠梨游记》,携半生成闲云野鹤,随一人历春夏秋冬。”
青衫女子愣愣地望着眼里似乎全是她的青年,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
又晃然似在太清楼中的一个角落。
身着青色大袖的女子正带着一个老姑缓缓在众书架中翻找书籍,却见到前次未满的书架上放满了书,这已是青色大袖女子今年遇见的三次增书。
让青色大袖的女子不经诧然,于是便想找楼下管书的问两句,却不曾想听见有人书架不远谈话。
“听说了吗,官家最近又向民间下诏求书了,命人将《求三馆缺书诏》以邸报发行各地并告示天下,过段时日太清楼这边又要派人重新抄录三馆阁那边的新书。”
似乎是右边一人在说话。
“抄录书籍还好,上次我和一些同寮剩下来将你们抄录来的书分类别放置好,摆了整整一旬多日,旬休都没休息。”
似乎是左边那人在说话。
“你还只是费时日,我这边自上次抄录书籍后如今手还时不时发抖,也不知道官家多次下诏求书有何含义,难道是为了进一步弘扬科举?”
右边那人疑惑地问道,却惊地左边那人厉声起来。
“你还敢揣摩圣意!小心被人发现后可没人帮得了你,就算你我是好友我也只能写封信割席断交。”
右边那人低声回应,“算了,朝堂之势难啊,说不清楚,我还是趁早找个大夫看看我的手,莫等以后拿不动笔了。”
两人叽叽嚷嚷,一直到远去声音才逐渐消失。
……
甘棠不觉闭上双眸,任由逐渐斜落的日光从自己身上下移,将自己放逐于昏暗的偏房中,沉默良久才坚决地睁开眼,往偏房外走去。
随着寒至的到来,邯城也越来越冷,甘棠打开偏房门的时候便觉得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踏着寒风回知冬堂。
只是不曾想,甘棠才刚走出溪午堂便被娘徐孟式身边的宛娘子叫住,说娘找自己有事。
宛娘子是娘从青州一直带到邯城的老人,如今已快至暮春之年,甘棠也很尊重她,便跟着宛娘子去找徐孟式。
远心堂堂中,铜架火炉烧得正旺,驱散着四周寒意。
一座观音大士像摆在正中,下面香案放置的香炉中有轻烟袅袅升起,徐孟式站在观音大士像前缓缓拨动着佛珠,口中喃喃有声。
甘棠默默走上前,站在徐孟式身后奉香拜过观音大士像。
“棠儿,这些为娘真心担忧你出事,近些日子虽然你看着和往常一样,但娘总觉得你把事埋在心里,一直勉强着自己。”
徐孟式听到身侧的动静停下诵经,转身看着甘棠执起甘棠的手担忧地问道,眉目间满是忧虑。
甘棠感受到娘徐孟式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