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她这话一说, 更是让黑爷心痒难耐。 “颜东家尽管说就是,出了你口,入得我耳。”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 我可就说了。 “快说快说。” “我听说葛家之前找汇昌票号拆借了一笔银子?” 确有此事,汇昌票号作为江南最大的票号之一, 在苏州这地界, 可以说它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葛家拆借银子,必然是汇昌票号不作他想。 “最近这丝价可是跌得让人心肝疼, 难道葛家拆借时没质押给汇昌票号什么东西?” “自然有。” 前脚话说完,下一刻黑爷心里一提溜, 这是—— 颜东家说这话是何意? 很快, 他就明白过来了,面色不由地有些尴尬。 以为颜家是记恨上葛家抢了自己的生丝, 故意在这儿给葛家上眼药。 可不等他说话,颜青棠下一句话又来了。 “跟葛家比, 吴家的那点桑田够干什么?九牛一毛都不够。既然贵票号大东家对丝绸这么感兴趣,不如试试在葛家身上动动脑筋?” 她笑吟吟的, 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拿下一个葛家, 可是省下贵票号太多事了, 甚至一跃而起把葛家挤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儿,尤其现在葛家可不太平,你说是不是,黑爷?” 最后那声‘黑爷’还在余韵,人已经飘然而去。 留下黑爷一个人在那儿, 半天回不过来神。 “此人倒不像能促成这种事的人。”上了马车后,景道。 “不管他能不能促成,就当埋下一根引子,谁知道哪会儿炸了葛家?对葛家,即使知道这时该痛打落水狗,我也不能亲自出手,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但落井下石不妨事,而且你没发现,此事的关节根本不在这个人能不能促成上。” “那是什么?”景一愣。 每次谈到这种商上面的事,他总感到力不从心,也是实在不擅长,从没有涉足过。 “你懂什么是票号?” 纪景行知道票号是做什么的,但她用了‘懂’字,显然与他所知不同。 “票号与银庄差不多,但票号比银庄多了会票和本票。”颜青棠又道。 简而言之,会票又叫汇票、飞钱,做的是异地通兑。 可不要小瞧这点,大梁疆域之大,无边无际,一个票号能做到全国各地都能通兑本票号的会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 想想,一个商人去外地做生意,携带大量现银本就不方便,还要担心沿途可有匪盗。可有会票就不一样了,拿着半联票券,便可到各地票号通兑,省了多少事啊。 而本票的本质上其实属于放印子钱,都是把银子借给别人,赚息钱。 历来少不了有勋贵大官富商们往外放印子钱,这些钱到哪儿去了,不可能是这些贵人们亲自出去放债,自然是通过票号。 由此可见,能把票号做到这么大,背后必然少不得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颜青棠想说的其实不是本票,而是汇票。把两者都提出来说,不过是想让景更了解其中的含义。 其实这话又哪是说给景听的,而是通过他告诉钦差,又或者告诉太子。 “我听窦风说,那些海商出海做生意,都是带现银,每次带现银都得装十几箱子。” 本就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生意,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赊欠。 “你的意思是?” “我猜,汇昌票号的本意根本不是做什么丝绸生意,而是想以此为引,把票号生意做到海上。你说如果关系到这宗买卖,汇昌票号会不会又敢不敢对葛家下手?” 会!也敢!而且可能性极大! 你有人,我背后也有人。 葛家能坐上江南第一家的位置,本身就在于他的海上生意,属于走了捷径。而汇昌票号能不走捷径,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背后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说不上谁怕谁,只看利益够不够。 “说不定根本不用我提点,人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黑老九能借着放贷在吴家头上动心思,难道汇昌票号就不能借机在葛家头上动心思?每一次拆借都轻而易举,让你放松了警惕,说不定人家就是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 面具后,景面色复杂。 “你怎会如此了解票号?”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会告诉你,我刚开始做生意时,曾想过开票号?”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但当真正了解之后,才知道有些生意非一般人能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颜宅。 颜青棠下了车,往里走。 见他也跟了上来,不禁道:“你不去把这事禀报给钦差。” 景眼神晦涩:“我去禀报钦差,你去青阳巷?” 他怎么这么懂她? 次数多了,颜青棠也不局促了,笑道:“你对青阳巷是有什么执念?”又连忙催他:“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景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见他走了,颜青棠松了口气。 不是她损,而是这小子如今虽歇了对她的心思,但总会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自己,看得她难以安适,所以才想把他支走。 又想起窦风说第一次买卖,要带她一同出海见识见识,不如就让景去见识,也免得他总是惦着青阳巷。 . 回到青阳巷,照例是一片岁月静好。 有时颜青棠甚至有点沉迷这种日子,不用去管外面的生意,不用与人勾心斗角,当然还有—— 书生也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