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意惊得双眸微睁,还未等反应,只听得身侧乍然响起一道刺耳的碎裂声,东晟帝立在受了惊吓的羽贵妃身侧,脸色阴沉如水,周身都似凝聚着怒气,眼中也腾起了一股狠戾杀意。
“好大的胆子!”他目光落向众人,沉声低斥。
帝王一怒,犹如雷霆万钧,众人纷纷退出座席,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齐声开口,“皇上息怒。”
羽贵妃满面惊恐,双肩微颤,一双眼眸中尽是泪水,躲在了东晟帝的身侧,颤声道:“皇上,竟有人想害臣妾母子……臣妾……”
她话还未曾说完整,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落下,东晟帝沉下口气,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抚两句,即刻吩咐御林军围住此处,又调来大理寺中几个重臣仵作查彻此案。
姒意是为羽贵妃稳胎的贴身太医,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只跪在殿中等着结果。
这古代总以为银针能试出所有毒药,其实不然。只是她却未曾想到当真有人会这般胆大包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羽贵妃下毒,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更没想到羽贵妃今日竟然会一反常态分汤给两个舞姬……当真只是心血来潮的巧合么?亦或是……
她刚想到这里,一侧的仵作便开口禀告,“启禀皇上,这两位舞姬却是中毒而死,只不过……”他顿了顿,重重地朝东晟帝磕头请罪,“此毒十分罕见,且并非是区区银针便能试出,即便是微臣阅毒千百,也不曾见过,应当非我中原能见。”
他话音一落,羽贵妃又轻声哭了起来,同东晟帝道:“陛下,这毒药这般厉害,即便是这位大人也不知其名,更莫说是姒小太医和一众查验宫人了,想来他们也是无辜。”
姒意微垂眼眸,有些惊诧,她倒是未曾想过这个羽贵妃在这个时候还会替自己说话。
东晟帝并不答话,此刻这大殿之上更是人人自危,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又过了片刻功夫,方才几位大人便匆匆进来了,为首那人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郭介,他行过礼后,在众人焦灼地注视下这才开口,“回皇上,微臣在御花园西侧的荷池中打捞起一具尸首,经宫人仔细辨认,才知那女尸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菲儿。”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端在上位的那位淡然端庄的皇后娘娘身上。姒意也不由看向她,从方才倒现在,即便是刚刚那郭介提起她宫中的宫女,她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这便是宗政宣和宗政郇的生母么?看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倒像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主儿,姒意这般想着,不由又看向宗政宣,可他除却眉心轻拧,却也无甚反应。
“大胆!皇后岂是你能随意诋毁?!”东晟帝怒目圆睁,冷眼看着郭介,一侧的宗政郇到底是年纪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也上前道:“就是!郭介你究竟是何居心?!你……”
宗政宣抬手拦住他,冷斥一声,“住口。”
宗政郇愤愤地瞪着郭介,倒也没再开口。
那郭介双手合于胸前,沉声道:“微臣以郭府上下一百零三口性命担保,微臣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虚假,再者,微臣还在那菲儿的仵房中搜出了这个!”他说着,便接过自己手下递上来的一个四角食盒,揭开上面白布仔细看去,却正是一些干话梅,上面还有细细的白色粉末。
郭介看向一侧的仵作和两个太医,一字一句地道:“只需让太医和仵作验一验这两样东西可否与两名舞姬所中之毒有所关联便知分晓了。”
他话音一落,东晟帝便挥挥手,厉声吩咐,“速速去验!”
几人纷纷上前,又是加水,又是看毒,不过片刻便有了结果,齐齐回道:“启禀皇上,是同一种异毒。”
郭介又回应众人道:“不仅如此,浮玉宫中的宫人也可佐证,前几日便是皇后娘娘派这名唤作‘菲儿’的宫女去送的干话梅,陛下一查便知。只不过这宫女身上的异毒到底从何而来,微臣还需仔细勘查才知结果。”
他说完这话,大殿之上的一众人等却是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再多言。东晟帝的神色亦是晦暗不明,正在众人忐忑惶然之际,那西夜的使臣却是跪倒在地,哀声道:“请□□陛下做主!”
东晟帝看了眼皇后,冷声质问,“皇后,你还有何辩解么?”
皇后倒也不甚慌乱,恭敬地道:“臣妾并无做过暗害皇嗣之事,可如今郭大人所查出的证据是处处指向臣妾,臣妾自愿禁足宫中,只愿皇上能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一侧的羽贵妃听闻这话,也止住了小声的啜泣,扯了扯皇上的衣袖,委屈地道:“是了,陛下,皇后娘娘她久居佛堂,又怎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呢?说不定是有人陷害也未可知,可怜臣妾和孩子,却差点一尸两命……”
如今夜已深了,东晟帝自然不愿这等宫闱丑事继续下去,索性便依照了皇后的意思,又命郭介继续追查此事,这一场惊魂夜宴,才终是收场。
姒意回府之后,却是一直在想着今晚的事。
她不了解皇后,只听说她常年理佛,对后宫之事早已不像早年时候那般大小事务亲力亲为,再看她今日那般模样,倒也不像是会做出那般龌龊事之人。
可若说是被人陷害……那又会是被谁陷害呢?
听闻宫中倒是有几个嚣张跋扈的妃子,他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么?若说是羽贵妃……
她今日举动倒有些异常,可姒意也看见了,她那时是真的差点喝了那汤汁了,再说她如今已然形同副后,又怀有龙嗣,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还有什么理由想害皇后呢……
“小姐,前方是柱子。”
玉翠突然开口,打断了姒意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个女人,整日被圈在这四四方方的红墙中,只知道每日斗来斗去的,我就纳闷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它不香么?”
“嗳?”玉翠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姒意忙朝她摆摆手,“没什么,对了,近几日都早些唤我,我怕是摊上事儿了。”
玉翠见她满脸疲惫,倒也并未多问,只点头称‘是’,便匆匆跟着她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