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地与她说个没完没了。
……
宗政宣又端起茶盏,可是这口茶却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眼前正是几个女子端庄坐在桌案前作画,他们个个都是秀毓名门,温慧秉心,算是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了,可宗政宣却突然觉得莫名索然。
他微微侧头,又看了眼门口,可那里却并没任何来人的迹象。他想再疏解一下心头那股不悦发堵的情绪,可却越想越觉得恼恨。
父皇这次为他选妃,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女子。姒意之父姒云明,曾官居太医丞,正是三品,她虽如今是个女医官,于理于法,她都该来。
可是殿中这十几个适龄女子中,并没有她。
身侧传来宫廷乐师的金奏声,明明是婉转舒缓,可他却听得心生烦躁,以至于皇上问话,他都失了神。
“殿下,陛下在同您说话。”夜风赶紧凑到身侧提醒。
他回过神来,却见父皇母后与满殿之人都在看他。
东晟帝轻捋胡须,轻笑道:“可是这春日之景太盛,把你的心思全引在殿外了?”
“儿臣不敢。”宗政宣的目光落回殿中,这才见面前的几个大家闺秀都已做好了画,一个个地端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正等他品评。
“宣儿,去看一看吧,本宫瞧着各个都是落笔生花呢。”皇后提醒。
宗政宣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殿中,去看他们桌案上的画作,花鸟鱼虫,山川树木,应有尽有,的确意境不同,下笔有神……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想起,自己那一日拉着姒意,让她看自己作画之事了。
她平日里看似顽皮不拘,可心思应该是敏感的很,像只猫儿似的,委实不该三番五次那般严厉对待。
思及此,宗政宣竟有些后悔,若之前他们没生出什么龃龉来,想必她今日应该会来的。
所以,她嘴上不说,可依旧在与自己生气吧?
宗政宣沉下口气,有些看不下去面前这琳琅画作,只得回身同皇上道:“父皇,儿臣今日有些不适,头疼得厉害,恐怕不能再继续挑评,请父皇恕罪。”
皇后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诧,随即才又微微侧身同皇上道:“陛下,臣妾瞧着您也些疲累了,不如去凤藻宫休息片刻,臣妾命人给您做些桃花羹来喝。”
“如此也好。”东晟帝起身,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宗政宣,这才与皇后一同离开。
宗政宣出了殿中后,夜风便十分关切地道:“殿下,您这般头疼,不如属下找姒小太医来给您瞧瞧?”
宗政宣脚步微滞,冷眼看他,有些不悦地道:“本宫何时说要她来看?”
“是是,那不找姒小太医,属下去太医院找别的太医来看。”夜风唯诺答到。
“夜风,本宫瞧着你近来倒有些闲,竟起女人的那些揣测人心的本事来了。”宗政宣沉声开口。
“属下哪里敢呀?”夜风讪讪地笑,“属下不过是想为殿下分忧而已。更何况您‘头疼’得这般厉害,属下看着也担心……”
宗政宣眯了眯眼,夜风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
姒意回府时,已是黄昏。微风轻柔如纱,晚霞炫彩夺目,像极了她曾经最喜欢的盛夏黄昏,她近日来沉郁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她正想着今日要让王婶做点什么菜时,便被门口停驻的一架金雕玉砌的马车给惊住了。
她又退了几步,看了眼匾额上巨大的‘姒府’二字,心中疑惑,这谁的车?谁来了?
一直等在门口的福叔见她回来,匆匆上前,神色慌乱紧张,还不等姒意说话,便开口道:“大小姐,有贵客已在内堂等候多时。”
“啊?谁啊?”
“是……是太子殿下。”
“……”
姒意匆匆到了正堂时,便见到一抹欣长背影。他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在翻阅,姒意大惊,这不就是作晚她看那本医术么?!上面有些人形图画,她昨晚心不在焉,还在上面乱写乱画来着!
思及此,她忙大步上前与他行礼,讪讪地道:“殿下,这是微臣平日里看得医术,微臣在上面有些不堪入目的字,怕污了您的眼,给微臣吧……”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拿,可宗政宣微一侧身,便让她够了个空。
他头也不抬,一页一页地看,突然翻到一页有图的,那上面的小人儿原本是个扎马步的动作,可却被人在两腿之间加画了几把尖刀,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盆,那人头侧竟还有一个圈,圈中有几个小字。
‘草,老子太难了!’
姒意此刻只觉得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殿下,这……这……”
她话还没说完,宗政宣却轻笑一声,这才抬眼看她,“看来姒小太医平日里也不曾好好研读医术。”
他语气轻快,倒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姒意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她尴尬一笑,“让殿下见笑了,微臣惭愧。”
宗政宣放下那医书,坐在了她身侧,又恢复了一副淡漠的模样。
“父皇今日为本宫选妃。”
“恭喜殿下。”姒意一本正经地道。
宗政宣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哒’地一声重重放下,“你可知本宫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姒意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是殿下的奔霄又病了?”
宗政宣脸色沉了一半,“那畜生还不值得本宫亲自前来。”
“那……那……是殿下病了?”姒意正色看他,可除了他这副阴沉沉的神色,却不曾瞧出他有什么其他毛病来,方才放松的心情突然变得凝重。
完了,她还想他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想来是欲抑先扬,又得找她麻烦了。
想到这里,姒意重重地叹口气,无奈地道:“殿下,微臣这是又有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