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制又称科举制。自唐至清,此制推行勿辍。
凭事实讲,科举制度显然在开放政权,这是科举制度的内在意义和精神生命。汉代的选举,是由封建贵族中开放政权的一条路。唐代的公开竞选,是由门第特殊阶级中开放政权的一条路。唐代开放的范围,较诸汉代更广大,更自由。所以就此点论,我们可以说唐代的政治又进步了。
科举录取虽有人数限制,但报考投考却没有限制。于是因为报考人数的激增,录取名额也不得不增加。政府无法安插,只有扩大政府的组织范围。这是政权开放中的大流弊。
若要解决中国社会之大积弊,则当使知识分子不再集中到政治一途,便该奖励工商业。然而这么做,容易变成资本主义。
自两汉以来,早已把政权开放给全国各地,不断奖励知识分子加入仕途,而同时又压抑工商资本。只鼓励人为大学者,当大官,却不奖励人为大商人,发大财。节制资本,平均地权,大体是中国历史上的传统政策。
政治措施,存心在引导民间聪明才智,不许其为私家财力打算无限制地发展。于是知识分子竞求上政治舞台去做官,仕途充斥,造成了政治上的臃肿。读书人成为政治脂肪。
唐代的田赋制度称为“租”“庸”“调”。“租”是配给人民以耕种的田地,年老乃交还政府,在其受田时期,令其负担相当的租额。这是一种均田制度,承北魏而来。均田制和井田制不同,井田分属于封建贵族,而均田则全属中央政府,即国家。“庸”即是役,乃人民对国家之义务劳役。“调”是一种土产贡输,各地人民须以其各地土产贡献给中央,一般就是丝织物和麻织物。
唐代租庸调制,大体比汉代定额更轻,说得上是一种轻徭薄赋的制度。而且租庸调项目分明,有田才有租,有身才有庸,有家才有调。此制的最高用意,在使有身者同时比有田有家。
依照历史来讲,租庸调制之所以能推行,全要靠账籍的整顿。政府的租调,全都以户籍为根据。但由于人事的松懈,地方豪强大门第从中舞弊,阻扰了此项制度进展。
即就账籍制度言,可见每一项制度的推行与继续,也必待有一种与之相当的道德意志与服务忠诚之贯注。而且任何一制度,也必与其他制度发生交叉影响。故凡一制度之成立,也决非此项制度可以单独成立的。
唐代的租庸调制,可说结束了古代井田均田一脉相传的经济传统,而两税制则开浚了此后自由经济之先河。直到今天,中国田赋,大体上还是沿袭这制度。因其一年分夏秋两次税收,故称两税。如此,人口流徙较为自由,义务劳役等种种负担也获得解放了。
然而政府不再授田,民间自由兼并,所以两税制一行,便把中国古代传统的井田、王田、均田、租庸调,这一贯的平均地权、还受田亩的做法打破。这样一解放,直到清代,都是容许田亩自由买卖,自由兼并。
自唐代两税制创世,中国全国各地,遂不再有田租额一律平等的现象,地区间贫富差距拉大。
唐代两税制还规定不收米谷而改收货币,因此农民必须拿米粮卖出,换钱纳税。如是则商人可以上下其手,造成农民很大的损失。这一项田租改征货币的手续,也从两税制起延续到现在。最主要的,则是政府为了财政收支以及征收手续的方便,即土地平均分配的理想。
自两税制推行,政府便任由民间农田自由转移,失去为民制产的精神。结果自然会引起土地兼并,贫富不平等,耕者不能有其田,而奖励了地主的剥削。
总之,这一制度的变更,是中国田赋制度上的最大变更,这是中国历史上经济制度土地制度古今之变的一个大项目。两税制结束了历史上田赋制度之上半段,而以后也就只能沿着这个制度稍事修改,继续运用下去。
对比汉唐两代的经济财政政策,汉代是在社会上层节制资本,而下层则没有力量管理;唐代注意社会下层,由国家来计划分配,而让上层的富民能自由发展。这一情形,似乎唐代人更要高明些。他可以许你过富,却不让你过穷。因为唐代租庸调的主要精神不仅在于轻徭薄赋,更在于为民制产。
唐以前,中国兵役制度遍及全民众,可以说是一种兵农合一制。汉代的兵农合一,是寓兵于农,即是全农皆兵,把国防武装寄托于农民的生产集团,生产集团同时即是武装集团。唐代的兵农合一,则是寓农于兵,在武装集团里寄托生产,不是在生产集团里寄托武装。所以只能说是全兵皆农,而并非全农皆兵。这一点,唐比汉好,这种全兵皆农制,在当时称之为府兵。
所以唐代养兵,既不花一文钱,而养将,也不使预问政事。除却战事外,也并不统带军队。武官立功,以勋名奖励。文官分品级,武官分勋阶。故武官又称勋官,勋官有爵号而无实职。
武官有勋无职,因此并不干预政治,而自有其尊荣。唐代就根据这个府兵制度来统治全国,同时向外发展,变成当时全世界第一个强大的国家。
但后来府兵制失败了。正因为勋位仅仅是一种荣誉,而不和实职挂钩,换言之,他们还是一个兵,政府要员有时还要派他们去服力役。因此勋位在身,不为荣而转为辱。武官的勋名被人看不起,军人的地位也就堕落了。
后来,唐代的府兵一变而成为藩镇,军阀割据,胡族临制。
综上,唐代是中国历史上在政治制度方面的一个最大的转捩中枢。专就中国历史论,唐以后再也没有像汉唐那样有声色,那样值得我们欣羡的朝代或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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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系列》是想记录一些我所看过的书。像钱穆老师的这本书,因为里面的知识点庞杂,同时还有很多价值观的输出,所以这一篇的读书记录有很多句子,直接摘录于原文。因为本身足够好,所以无法割舍。
但十几万的书记录了10k以上的文字,我认为是件很可怕的事。
这就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与反思:是不是有些地方摘录得太详细了?是不是不该这么做读书笔记?这样做是不是在浪费时间?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吗?
今天读刘军强老师的那本《写作是门手艺》,老师说能简单就不要复杂,“简单是最高级的复杂”(达·芬奇)。又说,简单分为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