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即使在盛怒之下,还是让人给了萧琉音三人一个好住处——一个很是清幽的小楼。
此时日光正好,萧琉音坐在窗边,无所事事地摆弄着一本《萧□□本纪》。
这本书是她从角落里翻出来的,书面泛黄,缺页残边,还有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一看这损毁程度,就知道确实是惊云山的书。
朝露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被抓到了惊云山,眼泪还没掉出来,就被告知自家主子是故意的,连番的打击竟然刺激得她表现出了远超以往的坚毅。
不止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萧琉音的衣食住行,还借着交代萧琉音忌口的机会,从做饭的婆子那里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李忠这才看出萧琉音一定要带上朝露的高瞻远瞩。
外面起了风,朝露放下叠到一半的衣服,走过来掩了掩窗,顺便往楼下扫了一眼。
“李忠怎么还没回来?”
萧琉音掀过一页书:“去了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她今日让李忠去问了问他们带来的那匹马的下落。
一个时辰的时间,走完这整个后山都够了。
萧琉音合上了书。
“走吧,去找找。”
那夜天暗,看得不清楚,只觉得这惊云山像座迷宫似的,没走几步便迷失了方向。
今日终于得以一见这座匪寨的全貌,才知道当时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惊云山成半包围之势环绕,明明易攻难守,却因为山的外侧极陡,似一块刀削的平面,于是形成了一处难得的天险。
整座寨子从半山腰开始,没有建成直上直下的样式,而是蜿蜒盘绕,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每一圈建筑都有不同级别的防御体系,轮岗的匪众比士兵还像士兵。
不管是自创的这种,适用于惊云山的建筑与轮岗方式,还是训兵的方法,都很能体现邵云的军事才能。
作为一个农民出身,大字不识的人,能做成这样,除了天赋二字,也别无他解了。
萧琉音走到一处墙边停下,抬头看了看。
“你之前打听的,邵云手底下有一个很出色的木匠,是吗?”
“对,那人叫鲁振。”朝露也抬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疑惑道:“怎么了主子?”
萧琉音向上指了指:“这两边的木板,可以合起来,形成一个三角,稳稳地抵挡住奇袭的流箭和落石。”
她记得这个鲁振。
那晚说因为要被人抓去当叛军充数,才上了惊云山的那个人。
“看来邵云手底下,藏龙卧虎啊。”萧琉音低声道。
她接着往后走。
那匹马是上等的汗血宝马。
她不觉得惊云山这些人会不识货到将马杀了,一定会留下来养着,或是卖掉,或是自己用。
而马厩这种地方,必然会建在后方。
最常见的一种,是和练武场建在一处。
这样,马儿听惯了刀剑打杀声,就不会在作战时吓到。
萧琉音一个转身,听到了一阵呐喊助威声。
随后,木栅栏围出的练武场进入视野。
陈勇和李忠相对而立,眨眼间就过了数招。
“陈勇!你不会连个太监都打不过吧!哈哈哈!”
“这太监有两下子啊。”
“陈勇!别拖了!速战速决!”
……
陈勇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竟不知道,这太监的功夫这么好!
陈勇的功夫大开大合,李忠却基本不动,看起来是在被动地格挡,却慢慢地缩小了陈勇的进攻范围。
陈勇额头流出了冷汗。
他找不到这太监的破绽。
今日若真的输了,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正在这时,萧琉音走到了台前。
“李忠!你怎么能和邵寨主的兄弟打架呢?”她缓缓说道。
几乎是萧琉音站到那里的一瞬间,李忠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她身上。
因此她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小,却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李忠的耳中。
李忠当即化攻为守,任由陈勇将他踹到了台下,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在场人都被这一突变惊住了,人群中泄出几道呼声。
李忠这一招防的很好,卸了陈勇七分的力气,虽然吐了血,却其实并没有伤到他多少。
但他还是惨白着一张脸站起身,对萧琉音行礼道:“是奴才的错,请主子责罚。”
朝露无语地看着他演戏。
先帝专为萧琉音培养的大内高手,要是这区区的山匪就能将其打成这样,趁早也别干了。
陈勇将李忠打下了台,却不喜反怒。
“娘的!你收什么手!老子需要你让吗!”
站在一旁的崔莹也冲着萧琉音讽笑道:“在我们寨子里面,不管是认输的人,还是中途下场的人,都一样受人轻鄙。男人之间的争斗,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还专门来扫兴!妇人之仁!”
萧琉音实在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趣。
她问李忠道:“怎么回事?”
“他们与奴才打赌,若是奴才赢了,就将马还回来。”
闻言,萧琉音看向台上,淡淡地说道:“今日是我们失礼了,那马既然惊云山得了,就是惊云山的,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我这奴才不懂事,得罪了。”
说罢,她便转身带着李忠和朝露离开了,旁的一句话都未曾多说。
留下一地的人不明所以。
陈勇看着李忠蹒跚的背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邵云很快便得知发生了什么。
他叫来陈勇,听完了全程,冷声道:“我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你倒好,找着机会就给我惹麻烦!”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他们萧家人这么客气!”陈勇也激动了起来,回喊道:“请上山恭恭敬敬的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