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魂不守舍,双目放空,看面前那吃完的空盘半天了,要不是安欣用铁勺敲了敲桌子,他能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距518案已经过去三年了,赵立冬因领导方法偏失,考虑到对所犯错误的认识深刻,所造成后果的反省态度认真,受了严重警告处分,处分期一过,又跑到勃北任职工///委///书记。
京海市的政////法////委书////记一职空降旁人,并没有落到孟德海手中,他转去青华区主持工作,安长林在最后时刻成功站队,原地接了孟德海的班,成为市局局长。
似乎孟安两人赢得一场小胜,赵立冬败在一时,正在养精蓄锐,准备卷土重来。
京海市局获得了喘息空间,但李响这个代理队长做得愈发窒息。
有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魔魇,那是录音笔里不可能收录的东西。
“李响,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一说吗?”安欣谆谆善诱,“是不是,不好跟安局讲的,你就跟我讲嘛。”
“唉,”李响塌下后背,五官皱巴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没有跟督察说……就是——518那天,师父重伤之下,他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是被黄翠翠阻止了。她的动作,好像一直在阻止师父跟我说话,看上去,黄翠翠宁愿浪费时间,也不想让师父和我交流。”
“会不会是,她要保证录音效果啊?你看噢,她用来止血的皮衣,里面有录音笔,如果师父转向右侧,他伤得那么重,可能会影响气管,进而影响到语言功能。”
“这个可能性,我不是没有想过,也问了法医,但是……算了,都是瞎猜。”李响最后用叹气结束对话,“回局吧,还一堆事儿呢。”
支队警员们起着哄迎接他们的李队长,办公室正中央放着灿烂盛开的立式花篮,张彪围着它转圈,嘴里起哄声最大:“响队命犯桃花啊,哪位姑娘送的啊?瞒我们这么久?”
他见正主来了,才抽出花里的折叠贺卡,在李响的围追堵截下满办公室乱窜,将封面的字大声念出来。
“恭喜——犯罪克星李响警官荣升队长,祝——”他语气暧昧地拉长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底下还有小字呢!”张彪更来劲了,但是阅读的语气就在这句话上逐渐萎靡,“我看看写的什么——里面的内容是私聊张彪你不要再偷看了,偷看的是小狗。”
张彪:……
他把卡片甩回李响怀里,正郁闷着呢,就听见值班室的同志带了邮递局的员工过来。
“呃,”邮递员验看手里的单子,在办公室门口问道,“安欣警官,张彪警官,请签收一下,有人给你们送花,祝贺升职……这里有贺卡和明信片,二位小心拿好。”
“还有,”又来一位邮递员,同样的对单姿势,“姜超警官,武警官,还有英子警官,是哪位?有人送花——”
“麻烦让一下,”第三位邮递员拖着车过来,“这个,谁负责签收一下啊?房女士给刑侦支队全体警官送了一些食品。”
“呃呃,不好意思几位同志,”第四位邮递员吃力地探头,“请问局长和副局办公室在哪?有人送花篮。”
办公室里登时热闹纷乱,李响签了两箱子零食的快递单,放孩子们你来我往地分吃零食,才回到办公室,仔细看那张贺卡内页。
字体工整,逻辑清晰,像是在他身边安装了监控一样,精准解答纠缠他心灵的疑惑。
李响警官,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你明确一下,你是否相信取决于你的心,我却不能隐瞒不说,若因我的一念之差,致使你失了从警的道心,那就成了我的罪过。518当日,我确实在阻拦曹队与你对话,在死亡的威胁下,在身后清誉的诱惑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守身持正,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头脑清明地讲出遗言,我万分担忧,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曹队的话会对你造成负面影响,没能让他给你留下遗言,对你来说,确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你自然可以因此恨我怨我。
不过,我仍旧要说明白,你作为曹闯的徒弟,满心残存的都是他爱你护你教导你的师徒情深,可对我来说,他是与徐江同流合污者,一个屡屡背弃誓言的黑警,一个出卖陈书婷回市路线,将你与安欣置于危险之下的师父,一个两度要杀我灭口的敌人。
当日,他瞄准我时的一瞬间犹豫,不知是因为忽然的良心发现才没有扣动扳机,还是因看到你这个目击证人才心下慌乱,抑或二者兼而有之,是非曲直,信你所愿意信的,希望他不会成为你毕生的阴影与枷锁,你的前途是凭靠着你优秀的个人能力挣来的,不是用谁的命去换来的。李响警官,希望你能允许我,代表世上所有在阴暗底层挣扎求存的生命,称呼你一声同志。
愿你纯直如初,长命百岁
李响隔着队长办公室的玻璃窗,注视着刑侦支队的同志们。小五找了个瓶,将自己所得的鲜花转移到花瓶中,摆在枯燥乏味的办公桌角落,增添艳丽色彩。施伟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零食装了口袋,偷偷钻去技术科,找去年刚来的女法医献殷勤,出门碰上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气小伙子,那个干净帅气的男孩稚嫩青涩,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羞涩笑着:“我叫陆寒,是过来报道的,给我分了……请问安欣警官是哪位啊?”
吵闹,平和,安宁。
李响胸中蓦然一空,清凉新鲜的空气在其中吹拂游荡,那种扼住命关的窒痛感慢慢散去,他挺直了脊背,周身迎来难得一晌轻松。
或许奄奄一息的恶龙还会卷土重来,或许屠龙的勇士会成为替恶龙守财的走狗,未来险途纵横,荆棘遍地,但有这群战友支持,总会相互扶持着通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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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凉亭,风清云淡,两人身着运动装,在这里临时歇脚。
“勃北的赵书记,过了年就要转经济口了吧?”安长林打探着,他想知道,既然赵立冬的晋升已经松快了,能转入经济口,那么是否有可能再转回京海,靠着当年在政////法口的人脉,在他入常的路上横插一杠子。
“是啊,不过具体主管哪一方面,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孟德海比安长林还头疼,赵立冬这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