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说:“我没事。” 纪惜时闷闷地说:“嗯。” 她站在窗户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 的外壳。 楚淮也没说话。 两个人的呼吸声透过简陋的通讯器传递, 被牵引着交缠在一起。 “我知道你会没事, ”纪惜时说,“我们都会好好地活到一百多岁。” 在此之后,战事告捷。 楚淮作为公爵独子继承了爵位,受封后迅速调动了部下,将反叛军驱逐出了首都。 就是总是有杀手攻击他,纪惜时也碰上了两三次,他们似乎觉得纪惜时是楚淮的情人,想要杀了她挑衅楚淮。 没想到纪惜时反杀了两个杀手。 她说多学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杀手老师在执行任务中中弹身亡,纪惜时表达了悼念,除了她以外,最开始的女仆和执事也都出了意外。 这个国家简直危机四伏。 不过有人离开,也有人到来。 几年的时间内,只有楚淮在纪惜时的身边,她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也尝试着给楚淮力量。 ……起码也要等到他不再那么有压力的那天,自己才能离开。 公爵重病后的某天,他邀请纪惜时和他聊天。 这位可以看得出以前样貌英俊的男人躺在床上,呼吸轻缓、很明显的疲倦。 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眸,金色的短发已经有些白了,白皙的皮肤上刻下了衰老的痕迹。 公爵的眼睛和楚淮有些相似,但楚淮的眼更清澈一些。 “是纪惜时么?” 令人意外,他说纪惜时的母语说的很好。不过和楚淮一样,带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口音。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纪惜时点头:“先生,是我。” 他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关于楚淮的事情很多,但从公爵的复述中,中间存在着一大片空白。 那段时间,很显然是楚淮在京城的时间段。 公爵很少会谈论到楚淮的母亲,往往只是一笔带过,但纪惜时能够感觉到他每次提及时,语气中的缱绻。 ……或许在曾经,他们很相爱。 公爵咳了一声,整个身体随着这个简单的小动作剧烈颤抖起来,他勉强支撑住自己,朝着想要来搀扶的纪惜时摆摆手。 “没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 纪惜时顿了顿,她说:“等一切结束,我想回家看看,见见自己的朋友…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周游世界。” 男人轻笑了一声,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感慨:“这样啊。” 他轻声说:“不要完全相信你相信的人,出去吧。” 公爵去世的那天,楚淮恢复了通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亚特兰的局势再次被搅浑,年轻的小公爵登上舞台,并且势不可挡。 纪惜时终于可以和温黛通讯。 后者牵扯在家族的事务中,她的忙碌程度不亚于楚淮。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 楚淮回到城堡的时间多了,他往往一回家 就往纪惜时房间冲。 这人外表冷漠,但每次和纪惜时相处都像是那种大型犬,要不是纪惜时身高不够,她甚至怀疑楚淮会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好吧!她其实也很享受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 她问他:“是不是战争已经临近尾声了?” “……≛()_≛” 或许还没到时候。纪惜时点了点头。 那就等到楚淮完全坐稳位置的那一刻。 半年后,城堡开始重新修缮。 纪惜时习惯性来到窗户边,她看着正在花园里忙碌的园丁,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执事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请纪惜时下楼。 城堡内的路径错综复杂,纪惜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摸清楚这里的具体构造,具体位置还是得执事带着走。 她被执事一路指引来到了一处大厅。 这里站着很多穿着军装的人。 他们都很年轻,制服加身,更显得挺拔,每个人都是公爵手下优秀的战士。 纪惜时有些疑惑,看见了被押着的人。 她的目光凝滞。 楚淮来到纪惜时身边。 他穿着制服,比起来到这里的最初几年,他的肩舒展开了、显得更加宽阔,那双浅蓝色眼眸中的情绪也逐渐变得沉稳下来。 被几个军装青年一角踹在膝窝,朝着面前的纪惜时跪下去,男人清秀的面容上闪过狰狞。 纪惜时垂眸打量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人种面孔的人,看得出他处尊养优,只是跪下而已就露出了痛的不行的表情。 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纪惜时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她的思绪有些飞远,在想着楚淮应该不会大老远地让人飞到京城来把人绑到这里。 那么,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楚淮忽然说:“偷渡者在亚特兰是死刑。” 在军中颇有威望的年轻公爵微微弯下腰,柔软的黑色短发随着动作向前倾,看向纪惜时的目光很温柔。 “你打算怎么处置?”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纪惜时身上。 试探的、了然的、惊恐的目光,这样一场简单的对话中,楚淮明目张胆地表现出,纪惜时会是和自己比肩的存在。 纪惜时微微抬头看他。 浅色的眼眸对视,楚淮还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安静地等待着纪惜时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