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宋清泉送回她不到百步远的房间，廊檐上的雨水连成珠串往下坠，蔺原走在外边，替她挡着风。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柔软的地方还留着他掌心的烫。
宋清泉打开门，里面的小太阳还亮着，让小屋子不至于被寒气钻透，她回头看了一眼蔺原，想问他要不要坐一会儿，但话还没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是在对他发什么不得了的邀请。
不过蔺原没有看她，她的房间蒙着一层温软的香气，是之前路过时闻到过的，让他想放肆沉溺的气息。
淡淡扫一眼，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着屏保，记事本在键盘上摊开，床上的被子叠得软绵绵放在枕头上，看起来是一套，是带着荷叶边的粉色套装，行李箱还立在角落里，没有被打开。
蔺原问：“已经和薛主任说过了么？还有明天的车。”
宋清泉摇摇头，并小声狡辩：“刚刚如果你不拦着我怕的话，就都办好了。”
“是我不对。”蔺原道着歉，语气里全是宠溺，揉了揉她吹干后更软的头发，自然卷圈住他的手指，像口嫌体正直，替主人挽留着他。
“我帮你收拾东西。”蔺原说得很自然，似乎他原本也住在这件房间、知道宋清泉所有东西的收纳一样，“你先和薛主任跟姚书记联系，车就不用管了，鱼水明天不赶场，不一定能叫到合适的车，所以还是我送你。”
“可光是下去就要四个小时——”宋清泉不太想他开那么久的车，“齐叔不在，谁和你换？”
“别担心，我有安排。”蔺原说，眼里胸有成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
“那好嘛。”宋清泉说，去拿自己扔在床上的手机。
她洗澡的期间，宋新雨已经看到了消息，他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没被接到，便在微信里留言说已经联系了表姐，知道了情况，过两天也会从北城赶回来。
宋清泉看见后心里便有了数。
-泉泉到肉：好。
-泉泉到肉：我明天就回去，你不用那么着急，先安排好自己的事。
宋新雨这会儿似乎一直拿着手机，收到她回复的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姐姐，你那边回去太远了。”宋新雨语气里有担心，但这个时候是对着宋清泉的，“表姐也说这两天小姨和小姨夫会先在那边照顾，你让我安排好我的事，那你自己的呢？”
宋清泉莞尔：“不安排好我也不会回去的，就那么信不过姐姐吗？”
蔺原忽然出声：“泉泉。”
他很少这样叫她，私底下反而更喜欢喊她“乖乖”，宋清泉猝不及防被他这么喊了一声，顿时不自在起来。
特别是，蔺原分明知道自己在和宋新雨打电话，没有压低声音，像是故意要让那边听见一样。
“府南比这边要暖一些，冬衣就不给你装了。”蔺原拉开衣柜，半回头说，“剩下那些，要是后面你来不及回来拿的话，我替你带回去。”
宋新雨：“……学长在，姐姐的房间里？”
宋清泉：“……”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宋新雨一想到刚才自己没打通的那几个电话，就有一种自己又圆又亮的感觉。
宋清泉搭住他的手腕，似乎在嫌弃他话多，又快又含糊地嘟囔了两句：“……随便装两件就好了。”
她家里也还有衣服，其实只装工作要用的东西回去就行。
蔺原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从蓄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曾消失过，说：“好，那就随便。”
“嗯嗯。”
宋清泉敷衍地朝他挥挥手。
“姐姐？”
“咳，他就在一小会儿。”宋清泉说，“反正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宋新雨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难以启齿：“姐姐，我怕你过去之后……我怕他们会……”
要挟。
把宋清泉更紧的捆在身边。
这是个多好的机会，父亲骨折，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又不可能一直花着许微微的钱来请护工，哪怕许微微愿意算成借给他们的，日后还就行，吴素梅也会强硬的拒绝。
他们的母亲宋新雨很清楚，自从他去北城读大学后，她就一直在计划着以后要给他在那边买房子，或者凑出来首付也行，反正要给儿子留下充足的在北城安身立命的资本，哪怕这里面真正需要的钱其实完全超乎吴素梅的想象，哪怕宋新雨根本不需要。
他根本不敢和宋清泉说，要是吴素梅和宋开金一厢情愿准备的钱真的不够，他们觉得还可以让女儿拿一部分出来。
但公务员的工资都是透明的，什么职级和岗位能拿多少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口气或许当真凑不够，所以他们觉得自己要看得更长远才可以。
比如宋清泉的公积金。
比如她嫁人后得到的彩礼。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是要住在别人家里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妇，留不住根的。
宋新雨待在家里的时间比宋清泉多，特别是宋清泉上大学之后，她比高中还回来的少，或许是当事人听不见，吴素梅和宋开金谈论这些便越来越平常，虽然有时候会顾忌宋新雨听见，但只要他关着门假装在认真学习，这对夫妻偶尔便会没有防备。
他都听见了。
可他怎么敢跟姐姐说。
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脸去见宋清泉。
宋新雨忽然的沉默让宋清泉察觉到他的想法，倏然笑了笑。
她抓着蔺原腰间的衬衣靠了过去，头歪歪放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说：“那不是更好吗。”
宋新雨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出现了幻听，蹙起眉，他不明白宋清泉为什么会这么说：“姐姐？”
“你放心。”宋清泉语气轻柔，像一场坚定的梦，“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儿才挂掉电话，这期间，蔺原一直让她靠着，说是给她收拾衣服，这种状态下，也只是拿了一些出来，暂时挂在他的手臂上。
等宋清泉终于挂断，蔺原以为可以和她说说话的时候，她又给薛音和姚茜打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