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查房打断了走廊上的三个人，宋清泉松了口气，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她过去替护士开门：“我爸爸还在睡，其他的情况也还好，就是醒着的时候还会喊疼。”
护士点了点头，隔着口罩说话，声音有一点闷，但不妨碍听得清楚：“麻药效力过了之后，会疼是正常的。”
“那他现在睡得真么多，也是正常的么？”
“嗯，是病人自己要求的。”护士说着，已经走到了病床边查看宋开金的情况，“第一天晚上的时候疼得睡不着，他让给他配一点安眠成分的药，等这几天过了就可以换掉了。”
宋清泉嗯了一声，不再打扰护士工作。
蔺原和许微微都没有跟进来，还站在门口，一起看着里面陪着护士的宋清泉。
许微微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倒是穿得人模人样，挑不出错。
她冷不丁开口问：“你不进去看看么？”
蔺原莞尔一笑：“还以为姐姐不愿意和我说话。”
“是不愿意。”许微微说，“但看在泉泉的面子上，我可以暂时对你持保留意见。”
说到这个程度，蔺原便明白了：“谢谢姐姐。”
许微微蹙着眉，赶人似地挥挥手，她并不想听他说这些。
“她没有让我进去，我觉得还不是进去的好。”蔺原说。
他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许微微以为他只是不知道宋清泉打算卖房子给宋开金善后，但其实他连宋清泉自己买了房子都不知道。
蔺原并不在意这个，他替她开心，分开的这几年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越来越好，可也替自己难过，加上许微微说的她打算用这套房子给宋开金的车祸善后，更是说明宋清泉其实不需要自己。
宋清泉的这个决定，或许在一般人眼里会显得很笨，特别是知道她父母如何苛待她的情况后，大概会很想替她清洗一遍脑，但她偏偏做得那么干脆，蔺原只会觉得，她应该有别的用意。
或多或少，蔺原也猜得到原因。
就像此刻他就站在病房门口，她甚至连让他进去在沙发上坐一下都不提。
护士查房很快，在本子上记录好情况，宋开金一切正常，接着又叮嘱了宋清泉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房间去到下一间。
宋清泉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棉被，见他的呼吸依旧绵长沉稳，抿了抿唇，才让许微微进来。
宋清泉过去扒着门框，放软了语气对蔺原说：“你等我跟姐姐说一声，然后我送你下去。”
蔺原单手抄兜，从身上摸出来烟盒，说：“我不着急。”
宋清泉看着他抖出一根衔在唇边，却没有拿出打火机，以为他是不知道吸烟室在哪里，便说：“可以电梯对面那间，那里是吸烟区。”
蔺原愣了愣，手指夹着烟拿下来，莞尔道：“我不抽的，只是习惯了想事情的时候拿一根出来。”
他的烟瘾本就不重，最近已经差不多完全戒掉，只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不那么容易改，哪怕不抽，需要思考的时候拿一根在手里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但如果她不喜欢的话——
蔺原说：“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努力把这个习惯改掉。”
宋清泉确实不喜欢，但不想强迫他：“没关系。”
“改起来并不是难事，只要找到新的习惯就好了。”蔺原说，“比如让我抱抱你。”
宋清泉脸一红，啪地关上了门。
蔺原轻笑出了声，侧身转过去，放松身体后背靠在走廊墙壁上，拿出手机，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宋清泉给许微微倒了水，在她旁边坐下：“姐姐，我先——”
“你回去吧，我让你姐夫过来一起陪。”许微微说，她是行动派，还没有说完便拨通了裴珩的电话，然后放在耳边等着接通。
宋清泉连忙摇头：“我只是送他下楼，没有要跟他回去呀。”
许微微笑了笑，刚准备开口，裴珩便接了电话，她跟裴珩说好让他开回家收拾点过夜的东西回医院来陪自己后，才收掉电话对宋清泉说：“我也没有说让你跟他回去呀，你不是还可以回自己家？”
宋清泉：“……”
“好了，就算跟他回去，也要保护好自己。”许微微说，“你不是说他很忙么，说不定他晚点还要搭凌晨之后的航班回骊竹呢。”
宋清泉坚定地摇头：“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许微微指了指门外：“人就在那里，与其和我在这里争论，不如去问问本人？”
宋清泉回头看了一眼门。
“好了，你不差这一晚上。”许微微语重心长地说，“姑父这样，少说也要在医院呆两个月，姑姑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让你一直陪晚班，长久下去你怎么吃得消。”
“我知道。”宋清泉说，“我知道的。”
吴素梅生怕她跑，说不定恨不得多在她身上栓绳子，晚上来宋开金这里陪护只是其中的一根。
许微微说：“宁宁有我妈一个人带着就够了，到时候你排个班，把我爸也算进去，我们轮流来。”
宋清泉拍了拍许微微的手，笑道：“没关系，我知道分寸。”
她的笑容没有进到眼底，许微微抿着唇，也意识到了恐怕不行。
吴素梅和宋开金都是要面子的人，如果只是普通车祸也就罢了，偏偏牵扯着宋开金出轨。
吴素梅只怕是想把这件事死死地捂过去。
要不是那天晚上宋清泉主动联系的许微微，恐怕到现在，他们家也不知道这件事。
许微微的爸妈到现在也只是知道宋开金车祸进了医院，并不知道其他更详细的事，但要是来夜陪，那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宋清泉，吴素梅和宋开金丢掉的面子都会从宋清泉身上找回来。
许微微一时有些后悔，可还是舍不得她受那么多累：“那至少让我和你姐夫来替替你，如果你怕姑姑说，可以不安排那么多。”
她和裴珩本就忙碌，晚上加班是常事，但一周空出来一两天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