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府南优秀人才名单里的正选，而张致只是递补，替了临时出事的另一个人。
张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蔺原并非感觉不到他有时候看自己时眼神里的不甘心。
“你好凶哦。”宋清泉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并不反感，“我当时还以为是张教授叫的汤，毕竟那天他是主角嘛。”
蔺原顿时不开心起来，宋清泉甚至能感觉到他突然骤降到冰点的情绪：“我明明看你了。”
宋清泉没有听清，她正夹起来吃蔺原刚刚给她的毛肚，眼睛微微睁大一些，疑惑的唔了一声。
她的嘴角沾了辣油，蔺原抽出纸巾，伸长手替她擦干净。
“我那天一直在看你。”蔺原说，“但是你都不看我。”
他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就像在平铺直叙一个物理公式，但宋清泉偏偏听出来他掺在里面的委屈。
宋清泉试图哄他开心：“对不起嘛。”
“不要对不起。”蔺原说，“我不喜欢口头上的承诺。”
宋清泉问：“可是我身上没有带纸和笔，也不能给你手写保证书呀，这里有吗，要不找小琮拿过来？”
蔺原理直气壮：“他下班了。”
宋清泉：“……”
这一听就和假。
才过去不到半小时，甚至他们还没有用完惨，这里就那么一个服务生，怎么可能下这么早的班。
但宋清泉没有打算戳穿蔺教授拙劣的谎言，反而耐心的顺着他的毛哄：“那你说怎么办嘛。”
蔺原顿了顿，试探道：“什么都可以吗？”
宋清泉下意识想到了许微微的叮嘱，不自觉的竖起手臂挡在胸前，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不能太过分，明天还要上班的。”
“就是想要过分，时间也不允许。”蔺原说，“乖乖，我两点的飞机回骊竹。”
“明天下午？”宋清泉问，“那也不是不允许呀。”
蔺原失笑，偏了偏头移开自己的目光，说：“凌晨两点。”
一瞬间，宋清泉觉得自己失去了语言。
她没想想过许微微说的是真的：“……你好冲动。”
“不喜欢么？”蔺原问，视线又放回了她的身上，“可是今天要是见不到你，我在鱼水也无法安心工作，这样的时间没有意义。”
宋清泉在心里到处撞南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可是你之前见不到我也做了很多工作，追寻真理的那些时间都没有意义吗？”
他做出了那么多科研成果，一步一步推着国家光刻机发展往前走，他在做打破桎梏的事。
这明明是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
“追寻真理当然有有意义。”蔺原说。
为了站得更高——
为了让你在另外的圈子里也能看见我从而想起我——
为了让你重新把我的名字放在口中，放进心里——
“但是，你才是我的真理。”
蔺原的话被他轻轻地拿起，又在宋清泉心里重重落下：“只有你客观现实的存在于我身边，我才是客观存在的完整的蔺原。”
“不那么唯物主义一点，就是三魂丢了一魂、七魄散了一半，”蔺原自嘲讪笑，“只有宋清泉能找得回来。”
隔着锅里冒出的腾腾蒸汽，宋清泉觉得自己被薰湿了眼睛。
宋清泉手肘撑在桌面，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闷闷说：“……我也是。”
我也是——
“我想追上你。”宋清泉说，“可是我被拉着，你走得好快，我根本赶不上。”
蔺原听清她声音里隐隐的哽咽，连忙起身到她身边蹲下，捉住她的小手臂，让她露出眼睛看着自己。
“没关系，乖乖，你不用走那么快。”蔺原说。
他让手指和她十指交缠，将比自己纤细太多也柔软太多的手指死死锁住，说：“这样就拉住了。”
“然后，那些拴住你的东西，我们一起拿剪刀剪掉好吗？”
蔺原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沉又坚毅，慢慢都是支撑的力量，说：“我可以做刀刃，也可以做握柄，只要你记得你还有蔺原可以用，你不是在单打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