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泉选择角度的地方，也是今天主持颁奖的周老师候场的位置，他卡着时间过来，诧异地看着蔺原：“蔺教授，您怎么没有在位置上？时间快到了。”
“稍等一会儿，先帮师兄做好参考。”蔺原说，不动声色地松开覆着宋清泉的手，回完了周老师，又低头问她，“怎么样？”
宋清泉知道他是在问角度，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是在假装。
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他刚刚的生气了。
似乎当真只是过来顺手帮忙。
但从礼堂的另一边专门走到这一角，未免有些刻意，而和宋清泉闪过同样念头的，也有主持人周老师。
不过他很快又想通了，毕竟蔺原和张致是同一个老教授带出来的人，同门师兄弟之间相互帮忙参考这样比较重要的事，倒也十分合理。
于是，顺理成章，周老师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宋清泉身上。
张致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审视，显然蔺原刚才的举动让他今天的好心情下降了一点。
宋清泉怕再不说话会让他也看穿，连忙道：“是的，蔺教授选的这个角度更好，很有眼光。”
“是吗。”蔺原说，伸手帮宋清泉将蹭在肩膀上的一缕小卷发放下，又掸了掸她衣服上蹭到的墙灰。
确实是墙灰。
宋清泉刚才进礼堂时，在避让两个并肩过来的男生时蹭到的，乳白色在黑色针织衫上很显眼。
周老师或许不清楚，但张致心里明明白白，即便是真的蹭到了，也只有一点点，还被那缕小卷发挡住了。
至少刚才，张致站在宋清泉身边的时候就没有发现。
宋清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这种东西掸一下是不好弄掉的，她又自己拍了拍，一边拍一边说：“谢谢蔺教授。”
“不客气。”蔺原说，“我不愿意去质疑你的专业性，但还是更希望，你多锻炼锻炼自己的眼光，不论是什么，否则我会重新考虑和市宣的后续合作。”
宋清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得这么严重，心里紧了紧，开口时连声音都绷着：“我会的。”
得到了她的保证，蔺原才回到他的位置上。
“张教授。”周老师对着走过来的张致说，“您也先去休息会儿吧，虽然不是什么大颁奖，但等流程走完也要半个多小时。”
张致扶了扶眼镜，说：“嗯，我和小宋再沟通沟通。”
“好。”周老师说，“那我再去看看我的词，不打扰你们了。”
宋清泉往旁边站了一点，给周老师让位置，周老师去了控制室，准备让负责控制流程的同事帮他把把关。
张致看了一眼走远的周老师，然后才收回视线，说：“那天我提了修改之后，你还没有把改完的脚本再发我确认。”
宋清泉摆弄相机的手顿住：“嗯？我记得给教授的邮箱发过修改版呀，是没有收到么？”
张致说：“嗯，这几天邮箱里都没有你的往来邮件。”
宋清泉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邮箱，说：“那我现在再给您发一份。”
“不急。”张致按下她的屏幕，说，“重新发也有再被拦截的可能，等一会儿拍完我的部分之后，你去我办公室等我，门没锁，我们当面再聊聊。”
宋清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不过我只能等到四点，四点之后要赶回单位开会。”
“足够了。”张致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
约定好后，张致便回到了自己在后面的座位，礼堂前排有一片专门流出来给获奖老师的位置，要轮到他们上台时，会有负责流程的工作人员专程去cue，让他们来场边等候。
宋清泉各个环节的视频和照片都拍了一些，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张致上台。
她认真看着取景框，张致从容致完简短的获奖词，诙谐幽默，台下的学生被逗笑了一片。
张致最上镜的部分是他的侧脸，宋清泉抿抿唇，有一丢丢走神，她在心里迟来的反驳蔺原说她眼光不好。
明明好得很。
张致的致辞结束，周老师握着话筒走到他的身边。
颁奖音乐响起，宋清泉往第一排看了一眼，中年领导们不太注重自己的身材管理，对比下来，正在奔四、过几年便要加入他们的张教授就更突出了。
一切都很完美，宋清泉有信心自己拍出来的画面能让张致和市教都感到满意。
在张致的那三集里，他是唯一的主角。
“那么，下面有请物理学院院长助理、蔺原蔺教授，来为我们颁发‘最受学生欢迎奖’！”
礼堂里掌声雷鸣，宋清泉知道，教师节的颁奖典礼一直都不是特别正式需要绝对安静的那一类。
她看着蔺原笔挺的身姿一步一步走上台，一步一步入了她的画，同样是灰色系的西装三件套，甚至是相似的发型，但蔺原的光完全盖住了身边的张致。
身后的座位上的学生们丝毫不在意第一排的校领导们，大大方方释放声音表达他们对台上两位教授的喜欢。
宋清泉甚至隐约听见有人喊“老公”。
是在喊谁？张致还是蔺原？怎么会这么大胆。
台上，蔺原将证书递给张致，侧身合照时，手腕上的那块罗杰杜彼被大大方方的亮了出来。
张致看见了。
掌声和学生的尖叫盖住了他的声音。
张致问：“怎么忽然换了右手戴？”
“师兄不喜欢西装里穿马甲，也去过更重要的场合。”蔺原反问，“今天怎么这么隆重？”
张致敛起眼神，除了蔺原以外，没有人发现他变了脸。
他直言：“你喜欢小宋。”
“嗯。”蔺原大方承认，说，“一会儿颁奖完，她或许会跟你说谢谢。”
张致问：“什么意思？”
“师兄忘了我说的话么，我有白月光。”蔺原神色柔和，礼堂里每一个对着他的镜头都挑不出错，“笑一笑，这是你的场合。”
宋清泉看着取景框，眉头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