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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1 / 2)

“昨日让你找的人呢?”张延骂累了,声音有些嘶哑,奋力从蒲团上爬起来问清风道。

他向前两步,随手从供桌上拿起一个梨就啃起来,发现不甜,又原位放回去,换了一个。

清风有些犹豫,最后结结巴巴回说:“一个,都没有!”

“嫌钱少?”张延嘴里包着梨,疑惑问。

清风埋着头,小心翼翼回答:“不是嫌钱少,是害怕!”说完,余光往堂上那两块牌子一扫,然后赶忙埋头,合掌忏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然后又生气,“公子您是不知道,今早府里排队应差的挤了一院子,可等我一说要干的事,大家就都跑了!”

张延明白清风的话,没有追问,将啃剩的梨核仍放回去,说:“既如此,经后由你来念!”说完就将那录满了骂人的话本子递到清风怀里,扬长而去。

清风吓了一激灵,那骂人的话本子像是有千斤重,他捧着就缩到地上,无奈看着公子离开。

张延从他能把话说利索开始就教清风习武,自然不是身教,言传而已,还教了清风念书识字,没想到第一次实践,竟是骂神。

清风忠心,没有一句反驳,只好勉强跪到蒲团上,一通作揖叩头之后,就硬着头皮,照着本子上写的小心念起来。

他满头大汗,带着哭腔,声若蚊蝇,这市井脏话被他这一念,倒成了夫子酸诗。

张延刚开门准备走,就看管家王竹笑呵呵的站在门外,“公子,老爷让我来传话,后日端午家宴,请您盛装出席!”

张延沉默一阵,只草草说了个‘好’字,就准备离开,却看王竹愣在那里伸头直往里看。

“王管家要不要进去坐坐?”

王竹瞪眼,看清风跪在蒲团上,浑身颤抖,又昨日这院子招人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就什么都明白了,听公子邀请,后背发凉,忙摇头说:“不不不,不了,公子,后日家宴,我好忙的!老爷正要去伺候我用饭呢,告辞,告辞!”颠三倒四说完,几步踉跄逃了。

入夜后,听松苑中,清风仍旧心有余悸,他打了热水,伺候张延洗漱泡脚,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对张延说:“公子可知,后日端午家宴,为何咱们府上布置得像过年那般热闹隆重?”

张延不理,只侧过头,看着窗外漆黑中那一轮满月发呆。

清风仰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偷笑又说:“我听说,是咱家老爷相中了公孙家的小姐,两家要在端午那日将这喜事定下来呢!”说完清风又笑起来。

张延还是不理,眼神发起狠来,自言自语道:“我看你们能躲我多久!”

端阳日。

朝廷每年都会组织龙舟赛,满街的艾草和菖蒲的药香,街上车水马龙,四处是小贩的叫卖声,热闹得很。

张家今年没人去凑热闹,因为晚间公孙将军就要带着他的独女公孙宁乐来府上做客。

为此,张宅的下人们都穿上了新衣,阖府张灯结彩,正宴在二进中堂举行,管家王竹正像八爪鱼似的,站在台阶上忙指挥。

傍晚将至,车骑将军公孙勇带着他的小女儿公孙宁乐提前半个时辰到了。

张充得了通报,急忙带着一众人在门前恭候。

张宅外头那条街闹哄哄的,直到‘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张充面露欢喜,赶紧整理着装,就看不远处铁蹄骏马昂头跃步而来。

马车是皇帝御赐的紫檀琉珠华盖。

顾名思义,车身梁柱都是紫檀木做的,车盖顶上镶嵌了一颗珍贵的琉璃色宝石。

头前拉车是四匹戎装铁蹄,他们昂首跃进,威武庄严。

更神奇的是车架上并没有赶车的马夫,领头的马儿只凭气味就找到了张宅所在,他们是公孙家的马场训练出来的特等军马,驰名天下。

待马车停定,车外徒步跟从的奴仆们赶忙上来接应,领头的是一个行事稳重的中年妇人,她叫云娘,是公孙宁乐的贴身侍女。

云娘驱步上前,小心掀开帘子,率先探身出来的是一个魁梧正气的中年男子,正是车骑将军公孙勇,他龙行虎步,见着张充,就是一阵豪迈大笑,径直跳下马车。

“将军好风采啊,这派头!公孙兄别来无恙!”老友重逢,张充高兴极了,他们乐而相拥。

“好!都好!三年未见,就是想你老兄啊!”公孙勇满目晶莹,有些激动。

“小姐当心!”

忽然听到马车上有人说话,是云娘,她欲搀扶公孙宁乐下车。

话音刚落,就看一个四五岁,和张延一般大的小姑娘站在前室之上。

她一身青纱长裙,玉簪束发,高额鼻挺,都说相由心生,公孙宁乐一脸慈眉善目菩萨容貌,再者这高门贵女这般朴素打扮,定然是个宽容和善的人。

张充见了,满眼的惊喜,十分满意,“这就是宁乐吧?”张充上前一步问。

“来,宁乐,这就是爹经常跟你提起的至交好友张伯伯,快过来见过!”公孙勇笑着大方引见。

“宁乐请张伯伯安!”举止得体,谈吐大方,虽不见笑脸,可她天生面善,算是补齐了礼数。

“好!好!好!真好!”张充看得愣了片刻,“请!快请进!今日家宴,咱们好好聚聚,前日我从东市请了个塞北的厨子,炙的一手好羊,今夜你们就宿在我家,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甚好!甚好!”公孙勇欣然应允,开怀大笑。

“额,怎么不见张延呐!三年不见,怕也长成个俊小伙了吧!他和我家宁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这是何等缘分呐!他俩定然谈得来!”公孙勇说着,朝张充眨了下眼,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令张充惊喜,可欢喜过后,又暗中犯了难,好在用这喜庆的氛围敷衍了过去。

张充领着贵客往里走,说笑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只要有机会,张充就会朝王管家递眼色,王竹自然知道张充的意思,可除了回以微笑,他还能怎么办呢。

此刻,张充心情复杂。哪想,他们刚进二堂,就看见宴席客座旁站着儿子,“父亲!”竟朝着自己躬身施礼,还破天荒的喊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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