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见减小,天狼落在骏马身上的鞭子,却越来越快。淅淅沥沥的大雨中。封如月听见古晏清比往日疏离了些许的声音。
“封三小姐,寻元云朗,是为了何事?”
宋灼自幼与他一起长大,自然是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封如月恍若未察,继续说道。
“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给皇上解毒。”她轻笑一声答道,似是对自己的嗤笑。
宋灼满目震惊,他下意识直起身子,一个跨步走到封如月身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默半晌,方才艰难开口道。“元云朗与皇上中毒一事,有何干系?”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宋灼有力的臂膀撑在封如月两旁。后者身躯娇小,看上去似乎是被他圈在怀里一般。封如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些许。
“砰......”一旁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封如月转头望去,才看见古晏清不知何时将他的那副白玉茶壶摆了上桌。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那茶壶茶杯分明都是空着的,也不知将之摆上桌子作甚。
宋灼这才察觉到他行为不妥,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坐回原来的位置。“抱歉,封小姐,宋灼情急所为,还请封小姐不要见怪。”
封如月俏脸微红,摇了摇头。
“今日进宫,我在皇上身上,闻到了那玉佩的味道......”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觉着,皇上所中的毒,会不会和那玉佩有关。”封如月不会傻到告知这两人,那玉佩中藏着皇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毕竟若是两人问起,她是如何得知解药在何处的。她又该说什么谎去圆。毕竟她可不会什么医术。还不如一开始给他们指明方向就行了。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不是吃干饭的,正确答案摆在眼前,若是他们连答案都不会抄,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宋公子,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元云朗在什么地方?”
“元云朗......元云朗在宁安侯府。”宋灼震惊于封如月所言,还在沉思,便下意识回答了封如月的话。
“天狼,去宁安侯府。”古晏清吩咐道。
“是。”天狼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封如月喟足地闭上眼,半倚在轿子壁上。既然元云朗在宋灼府中,那就好办了。直接找到人,拿着玉佩进到宫里去就行了。不过这元云朗一个小乞丐,身上怎么会有皇上所中之毒的解药?想了半晌也没有想通,索性不想了。等见着了元云朗,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不同于封如月与宋灼的沉思,古晏清转头,看向封如月的方向。似乎是终于觉察到了白绫的碍眼,古晏清一手伸到身后,轻轻一扯,那白绫仿若是挣脱了般,轻飘飘落了下来。
眸光所及处,少女身姿清瘦,脸上还带着黑黄的妆,倒是与她的身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古晏清伸出手,轻轻掀开身旁的帘子。砸在轿檐上的雨点裂成丝,触在指尖上,生出丝丝凉意。他眸间微动,细长的睫毛染上一层水雾。
今日,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天地失色。
马车在雨幕里奔腾而去,无边夜色悄然降临。
“大少爷,您回来了。”宁安侯府的管家开门道。他将手中的灯笼提得老高。“世子也来了,这位是......”明晃晃的烛火映照出管家脸上的沟壑,看上去约摸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因着今日大雨,夜来得早。宁安侯府的下人早早的就掌上了灯,挂上了灯笼。虽比不上镇南王府财大气粗,以夜明珠指路。但听管家所说,那烛中的灯油,却也是取自南海鲛人的鲛油,可保明灯千年不灭,也算是个稀罕物件了。
不过这鲛油的味道,当真难闻。比医院里停尸房的味道还臭,管家提着灯笼在前方带路,封如月跟在几人身后。
秋季本就寒凉得紧,更何况这已经入了夜,伴随着大雨的,还有呼啸的风。随着飒飒风声穿堂而过,封如月忍不住以手作扇,将鼻前的臭味扇开,这才好受了些许。
穿过黝黑的长廊,终于到了宁安侯府的前厅。
高堂之上,身着青色朝服的中年男子和一盘着妇人髻的美妇并肩而坐。正是宁安侯和他的续弦。
“大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一头戴玉冠的黑衣男子迎上来。听他的称呼,该是宋灼的两个弟弟之一。
封如月眼尖的瞧见,这男子眼圈发黑,脚步虚浮。一看便是久经风月之人。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宋昊,还是宋阳呢?
“这不是有正事吗。”宋灼回答道。轻轻擂了一拳在男子胸口。
男子连连后退几步,佯装求饶道。“好大哥,弟弟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道,一看便是关系颇为亲近。
“好了,昊儿,你大哥刚回来,你就别再跟你大哥打闹了,这还有客人呢。”高堂之上的美妇以手帕掩唇道。她眼眶有些微肿,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的。
她缓缓起身,吩咐了身旁的丫鬟,为几人奉茶。
“老夫拜见世子殿下。”宁安侯这才看清走在最后之人,正是那位冠绝天下的镇南王世子,忙一手提着朝服,疾步行至古晏清身前。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他拱手行礼道。直至古晏清淡漠的声音响起,方才直起身来。
“世伯何须多礼,宋灼与我八拜之交,该是我以晚辈之礼拜会才是。”
宁安侯闻言,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说罢,他转头一个爆栗敲在宋灼头上。“你小子,夜深了才回来也就罢了。为何世子来府中做客不提前知会你爹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噗嗤......”封如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宋灼跟他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封如月的笑声虽不大,但还是惹得屋中几人的目光俱都朝她看来。
“这......这是?”宁安侯仔细瞧她几眼,这才想起,这人好像是跟着世子前来的。不过,他倒真没看出这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宋伯伯,小女封如月,不请自来,叨扰您了。”封如月敛了笑意,乖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