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凡的出身,这两处也只能说明这莲花玉簪许是特意为匹配朝莲公主打造的,又与推测她是否自杀有何关联?”赵曦澄问道。
“正如殿下所说,这簪子既是为朝莲公主特意打造的,于她而言,应是十分重要之物,方令她不远万里也要把它携带身边——”黎慕白凝神片刻,“我第一次在鸿胪客馆里见到朝莲公主,就看到她发髻上插着这支玉簪。她的妆奁里,这玉簪也是单独放置的。”
“单独放置,许是她谙知这玉簪上串珠的毒性?”
“对,我与殿下看法相同。既是重要之物,朝莲公主应很熟稔这玉簪。若她要用这玉簪上的相思子来自杀,岂不是易如反掌呢?”
黎慕白写下“巳时”二字,声音清泠。
“巳时,是我们推断朝莲公主身亡的时辰。当时,朝莲公主正于床上小憩,采筠被遣去偏殿探病,只余采卉一人近身伺候。采卉又在击鞠中受了伤,行动上有诸多不便。倘若朝莲公主中途起身,是不是会要自己动手一些事呢?要是她趁此实施自杀之计,然后伪装成被谋害——”
“真要如此——”赵曦澄用指节叩着书案,“此次和亲,缘于丹辽的突发制人,北夏是奔着有求于我朝的目的主动提出的。我朝为保边境安宁,多番权衡之下,方应允。倘使北夏真要以朝莲公主自杀来达成某种企图,那他们未免太自不量力了点!”
他在案沿重重敲了一下,语调冷肃:“须不知,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黎慕白默默颔首。年初,丹辽发重兵突袭我朝西境,迫得我军退守至灵州,但未过几时,我军便把丹辽军赶回了茫茫大漠。
正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
只是,西境一战,我朝虽然很快扭转战局赢得胜利,但终究折损了不少将士,连长年驻守边境的大将军李长安都牺牲了,边境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尽管她从未踏足过边境,但父亲掌管一方军务,曾常给她讲一些古代著名战役。是以,对于战争,她比旁人要多上几分领悟。
虽生长于承平盛世,她也知晓这一切来之不易。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圣上选择与北夏和亲,是不是有意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可自北夏使团抵京后,意外频出。短短光景之内,已发两起重大人命案子。不管凶手来于何方,似乎专奔着挑起争端来的。
“局势上,殿下比我看得清。”黎慕白抹去“自杀”二字的水痕,“其实,我的推测更倾向于朝莲公主是他杀!”
“朝莲公主的尸格,殿下也看过了。公主无重大隐疾,浑身无伤口伤痕,说明她不是被利器所害,那就是被下毒致死。她脖颈和面上的胭脂水粉,并无毒性——”
她拿起一只空的琉璃盏,倒上茶,一气喝下,道:“那就只能是毒入腹内!”
她递给赵曦澄几张罗纹笺,是她对案子的一些推理片段。
“我看了殿下所写的资料。从案发时刻往前推,早起后,朝莲公主只进食过药与酸梅汤,早膳她因胃口不合未动一分。”
“那早膳也一直在厨房备着,以防朝莲公主不时之需,案发后仍在厨房,已查证无毒。”顿了下,她指沾茶水,边画边道,“药与酸梅汤是由采卉服侍朝莲公主服下的,采筠手掌受伤,只在一旁协助。”
赵曦澄一面翻看手中的罗纹笺,一面凝神听她说着。
“朝莲公主服完药后,并不喜含一颗蜜饯去压药的苦味,只用茶水漱口,然后饮半盏酸梅汤。酸梅汤有开胃效用,是以太医也未阻止公主此举。”
她蹙了蹙眉,继续蘸茶涂画着。
“药、茶、酸梅汤,此三样,茶并未入腹,只有药与酸梅汤完全入腹。药与酸梅汤,均是由钟萃轩小厨房熬制。所有经手过药与酸梅汤的人,剩余的药渣与汤渣,殿下与大理寺今日也都查过,未有异常。”
“确如此!不过,这不更指向你之前提出的自杀一说?”赵曦澄接过她的话,“莲花玉簪是朝莲公主的重要首饰,玉簪串珠上的针孔,可令相思子毒性外泄,她许是用这毒来自杀的。”
“然而——”黎慕白深吸一口气,“朝莲公主身亡的那一个时辰里,除了采卉在屋子里守着公主外,淑妃娘娘也曾单独在那屋里驻留过一小会。朝莲公主所用的胭脂水粉,就是出自于淑妃娘娘的永和宫。”
“淑妃娘娘今日亦说过,朝莲公主很喜欢她赠的胭脂水粉。”赵曦澄放下手中的罗纹笺,双目注视着她,“那胭脂水粉并无毒。”
“确实无毒,姝儿郡主今日也验过!”黎慕白点点头,迎着他的视线,沉声道,“所以,是他杀,还是自杀,以及朝莲公主是不是中了相思子之毒,关键就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