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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1 / 2)

逼仄的船舱,挤满了去往余杭的人。

越然瞧着身旁恹恹无力的陈香扇,后悔当初听了她的话坐上这艘客船。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伸手轻轻拍了拍陈香扇的脸蛋,“小扇,小扇…振作振作,与我到甲板上透透气。”

陈香扇抬眼望他朦胧,哼唧两三声便垂了头。

越然无奈拖着她那疲软的手臂,将人强行带了出去。

这条运河水路以洛阳为心贯穿南北,陈香扇与越然在洛阳登船一路南下向宿州奔赴,今日已是第十日。行船不如快马,陈香扇本想趁乘船的时机,让一路苦苦奔波的逐月与飞廉以作休整。

没成想,她却先倒下。

江河湖海,从天上至人间。风带着水的潮湿清新了陈香扇鼻中污浊,使得她恢复几分神志。越然默默将肩膀凑去,想给陈香扇作为支撑。

陈香扇倒也没避开,稳稳靠在了他身上。

埋怨的话越然说不出,抱怨却还有几句。他垂眸看着交错在阑干上的指尖沉声道:“自家斋舲不坐,偏要挤这客船。如今倒好,你已是整整三日不曾好好用饭了。”

“难不成,你想抱憾在这半路上?”越然的话中满是心疼,陈香扇听得出。

可她望着两岸的秋,萧条之后,寒冬将至了。她忽然挽起越然的手臂,轻飘飘落下一句:“阿然,我不想欠你。”越然闻之冷笑,他说:“陈香扇,你欠我的还不多吗?”

我欠你的……还不多吗?

继而这句痴枉的默念,藏上越然眼眸,又掉回了越然心头。

再也没有说出口。

视野渐渐变换至若隐若现的码头,一座繁华的州府出现在陈香扇与越然的视线之中,陈香扇似无事般撑起身拍了拍越然说:“阿然,我可有瞧错?那可是宿州城?”

“小扇,你不是饿晕了,那是宿州城。”越然出言打趣,他瞧陈香扇无事刚想起身回仓,她竟一个踉跄向后跌去,好在越然眼疾手快将人揽入怀中。

她这么吓他已不是头一遭。

越然抱着怀中人,望她愈渐昏沉的眼,心急如焚地一遍遍唤起:“小扇,小扇——”

陈香扇却如沉江海,越然的呼唤宛若隔在潮汐之外。她望着飘摇的帆,耳中只余下船工立在船头上喊着的靠岸。陈香扇在客船进入码头前合上双眼。

宿州,总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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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三天来到宿州接应的赤芍与牛头站在岸边迎着越然的身影,当她瞧见越然怀中抱着的人,立刻上前相问:“阿姊,这是怎么了?”

越然抱着陈香扇冲下客船,未曾回应赤芍的话。他先是吩咐起牛头,“你去船上将东西取了。”转而又与赤芍说:“赤芍,你跟我走——”

赤芍与牛头闻言相视一眼,纷纷各奉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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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外的医馆,赤芍追着越然一路进了屋内。堂下的郎中瞧见急症病患,不等来人开口,就示意其将人搁在榻上,自己则离开药斗前去查看。

“大夫,麻烦您……”越然话说一半被郎中挥手而止,赤芍在旁也压下了声。

郎中随后将手搭上陈香扇的腕间沉思,不过很快他便有了结论。

“老郎中,阿姊她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啊——”赤芍性急,她分毫没有给郎中时间便急着追问。越然回头看她一眼,赤芍虽是收敛几分,但还是一脸地急切。

可郎中却不动声色地起身回到药斗前,这一次换越然迫切出言:“大夫,可是看出什么?”

“她这是脾气素虚、运化时常,加上肝虚风动所致。”郎中应着他们的问话,不知从药斗中拿出了什么,转头朝赤芍递去,“小丫头,将此物泡在水中融化后,喂你阿姊服下吧。”

赤芍接过郎中所持之物,细细打量过,抬头望向越然:“宗……郎君,是饴糖?”

越然无言看向郎中,郎中捋了捋胡须解释说:“娘子因为水土不服,导致食欲不佳,食欲不佳进食便少。也就是咱们俗称的——饿晕了。如此症状,往来的外地人常有。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待到糖水喂下,人醒了,你们赶快找个酒楼让娘子用些饭食,再好好休息上一晚,老夫保证她这病明日便好。”

“多谢大夫。”越然抱拳言谢,赤芍赶忙将麦饴糖泡入水中喂陈香扇服下。

果然如郎中所言,服下糖水不过半刻陈香扇便苏醒过来。

她睁眼扫视过身旁的人,方开口问了句:“这是在哪?”就被赤芍一把抱住,哭闹道:“阿姊,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被郎君给饿晕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我?越然不可思议地看向赤芍。

他的担心,他的忧虑,全部在陈香扇醒来后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不是没事吗?”明明出事的陈香扇,这会儿反倒是她安慰起赤芍来。越然见状单手拎起赤芍的衣领,将人从陈香扇怀中分离出来。

他厉色道:“赤二金,别烦她,去给大夫结账。”

“为何是我?”赤芍缩在领子内,不满地瞥向越然。越然猛地松开她的衣领,转头去牵了陈香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堂年初接了多少大单?给你阿姊付个郎中钱也不愿?”

听了这话,赤芍的五官恨不得扭作一团。

可她是敢怒不敢言:年初!年初!你也知道是年初,年中开始到现在,我们为了你的事,可是一单也没接上。天呐——这汇林苑还有没有天理啊!

“赤二金?”越然扶着陈香扇走到了医馆门口,陈香扇望向越然,想叫越然莫要为难她。

谁知,赤芍立刻转怒为笑,“唉,郎君,不就是付钱?好嘞。”

人在屋檐下,这头本堂主低。赤芍握着拳头行至郎中面前问:“郎中,请问阿姊的诊治如何收费?”郎中却笑着摇了摇头,“一小块饴糖而已,老夫就不收姑娘的诊费了。”

虽说方才赤芍对越然不情不愿,但听闻老郎中不收她的钱,她还是推让了一番。只是推让到最后,老郎中也只收了她一个铜板作为报酬。

赤芍敬佩老郎中的仁德,她在离开前笑着回首恭祝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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