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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簪缨世家 羡鸳鸯司棋会表弟(1 / 2)

岫烟听说人来,忙打叠精神迎了出去,别个不管,先看三姐形容。

只见她穿一领烟灰色暗花窄袖长袍,从头到脚,并无半点鲜艳佩饰。

见礼时,嘴角只略一勾,勉强算个笑。再无从前唇翘红菱,眼弯新月的俏丽模样。

岫烟眼中一涩,却不敢多说什么,接住三姐引到内室歇息。

饭后,蒋氏到穿壁台与女儿闲话。因道:“你二叔死活不同意,说胡威烂赌成性,上头父母没了,也无人管得住。先头大奶奶就是叫他气死的。”

岫烟眨眼道:“我猜姑母中意,可对?”

蒋氏在女儿额上一戳,笑道:“你这小人精儿,猜得倒准。”

岫烟做个怪脸,道:“我还知道,妈也这样想的。”

蒋氏收了笑,唏嘘不已:“那有什么法儿?三姐儿的年纪,早该当孩子娘了。

女人到这田地,黄花闺女也只能做填房。所不同者,无非寻个无儿女的,或儿女尚小的,或多出聘礼的,比孀妇强一丢罢了。”

说着压低声音,道:“看看你姑妈,就知道继室难为,继母更难为。

若找头婚,这岁数男人没有不娶妻的。就算有,不是残就是丑,再不就克妻乱淫,敢嫁么?

现在不应,再拖一拖,连这个也没了!

岫烟不由想到吴源,又想到孙绍祖,心中戚戚,忙道:“所以胡威还算好么?可他滥賭,还纳妾!”

蒋氏笑道:“傻孩子,那胡家小爷是官身。人生得高大威猛,脸庞也俊,混号‘七尺玉’,又没有儿女累赘。光这三样儿,就比旁人强许多。

至于赌,你爹当年不赌?还不一样娶老婆。纳妾就更寻常。。。”

说到这里,见女儿变了脸色,不由心中好笑,到底还是孩子,听不得个“妾”字。遂道:“你当人人都有姑爷那样好家风,都看重正妻呢?”

岫烟也知母亲哄她,一笑不理。

时月婺过,珠流璧转间,堪堪一载已过。

岫烟的《群仙献福图》原定五月二十二,太后万寿时进献的。

谁知圣上传谕,将“千绣会”挪到八月十七,届时内外命妇同往,共赏佳绣。

岫烟已绣了十之八/九,这一多三个月出来,更是精描细作。

彼时三姐儿迎春俱下了大茶礼,只待年内请期出阁。

刚进七月,贾政忽然来书,说皇差完满,不日就要回京,可赶上贾母八旬大寿,于是阖家欢喜。

这天恰是七夕,岫烟日间家去,不得闲儿,回来后赶到凤姐屋里,给巧姐儿送上条绣了兔儿吃草,狗儿钻火圈的小裙,并两个精致荷包。

巧姐爱不释手,缠着岫烟说这说那,又让教她绣花,又让教她打络子,又要尝她新制的各样花茶。等岫烟家去时,天都黑净了。

走到角门,望望四周黢黑,只有该班的屋中亮着灯。

一个婆子刚好出来,见到她,忙将身后的门带闭上,笑道:“姑娘怎么这样晚?”

岫烟眼尖,早撇见房内杯盏横陈,几个婆子围桌团坐,面前都堆着小山样铜钱。忙转过眼,笑着解释一番,进园去了。

微云掩月,清风悠凉。岫烟提着灯笼,顺着甬路慢行,听那夏虫呢喃,密叶摩沙,倒也心旷神怡。

走不多远,偏偏腹中发胀,一边笑怪巧姐灌多了茶,一边走下甬路,寻僻静背人处来。

刚收拾好弯腰拾灯笼,忽听山子石后传来细密话语声,似有人悄悄往这边过来。

岫烟恐有丫头也来小解,猛然看见有人,岂不吓一跳?再叫喊起来惊动旁人。

正待出声提醒,只听一个男人声音道:“姑娘出阁,你真要跟去?”

这声虽轻,却像钵儿铙儿敲进岫烟耳中。偷探身,见他们渐移到山石后来,忙蹲下身子,反着绕了几步。

又听一人道:“姑娘出阁带谁不带谁,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再者,我们姑娘老实,没两个贴心人帮她,骨头还被拆吃了呢!”

岫烟死命捂住嘴,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司棋!

又听她道:“等姑娘嫁到孙家,生下一儿半女立住脚,我就赎身嫁你。放心,银子都攒好了。”

那人欢喜道:“只要你肯嫁,多少年都等得!姑妈嫌我穷,我一定拼命挣钱,让你过好日子。”

司棋柔声道:“我信你。你在大老爷门房当值,来客们孝敬也多,攒一攒就有了。”

那个又道:“好姐姐,若还能园中一见,可再托张妈传信给我,后门那里好些大石头大树,进园更妥当。”

司棋啐道:“呸,不知足的夯货。你送的香珠我密密藏在箱里,我送你的香袋呢?”

那人道:“贴身藏在怀里,姐姐可要验一验…”愈说声音愈低,底下的便听不见了。

岫烟壮起胆,从山石空隙中偷偷望去,只见两条黑影缠在一起,你牵我拽地转到那棵粗壮的月桂树后去了。

她抓起灯笼,顺着树影儿慢慢退上甬路,一气儿跑回家去,晚间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烧饼。

第二日去迎春房中,司棋没怎么样,岫烟反羞地俏脸通红。

迎春只当她热着了,命司棋取两粒消暑清凉丹,岫烟忙道:“我和你同去。”

二人走到耳房,岫烟见四下无人,道:“左右无事,我给姐姐讲个笑话。”

司棋笑道:“姑娘整日闷闷地,也说给她听不好?”

岫烟拉她道:“除了姐姐,谁也听不着!”

说着,将乡里姐妹私会情郎,偷藏信物,终被人发现,一死一远遁的故事讲了一遍。

司棋先还笑盈盈地,待听到“会情郎,藏信物”,冷汗就淌了下来。

又听说女子如何遭人羞辱,如何一头碰死,不由泪水涟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泣道:“我不知姑娘如何知晓,但今儿这样说,就是替我超生留活路了…”

岫烟拉她道:“姐姐快请起,我们只是闲话家常,切莫叫人生疑。”

司棋原是个聪明女孩儿,忙起身复并肩而坐,悄到:“那女子原也想过,东西会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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