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走!”好半响,李宝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开口哭腔伴着涩意。
“他说过会平安回来,定不会食言。不会的,不会的……”
陈玄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但李宝珠已经越过陈玄踉踉跄跄地往门口去了。
李宝珠要去找小虎,她不相信他们说的,她要亲自去求证。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心里默念数次,好似这样就能停止慌乱。眼中泅着的泪还未掉落,一道模糊的身影已经挡在身前。
“公主不相信也得相信,眼下最重要的是跟我一同回扬州,保不准这里马上就要起祸事!”
李宝珠堪堪避开陈玄伸过来的手,“本宫与大人点头之交,又不过是被皇族弃了的公主。即使死在这也与大人半分关系也没有,大人回到扬州亦不会遭人怪罪。大人要走便走,但恕本宫不能奉陪!”
杏儿拦不住欲让人收拾东西的陈四,气冲冲来找李宝珠告状,冷不防听到这话吓得愣在门口。
紧随其后的陈四也是一惊,忙去看主子的脸色。果不其然,陈玄面容紧绷,已是山雨欲来之兆。
这里是青州,陈玄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说掳走就掳走自己,所以李宝珠并不担心陈玄会拿她怎么样。她自觉言尽于此,绕过陈玄匆匆而去。
杏儿虽惊骇刚刚听到的,见夫人跑走,还是忙不迭跟了出去。
“大人,咱们还走吗?”陈四后背已出了冷汗,不敢再看陈玄脸色,生怕被迁怒。
“走?为何不走?”陈玄脸色阴沉半晌,忽地又笑了,“不听话的鸟儿吃些苦头就知道回去了。”
“你留下暗中看着她。”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当日,大司马大人离开青州,美名其曰回去搬救兵。同日,魏凛重伤的消息也不知谁走漏出去,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人心惶惶,都觉得青州是要不好了。不少人开始追问官府,堵在刺史府门口不走。又有不少百姓求着要出城逃难,城中乱作一团。前几日还齐的人心全都散了。
李宝珠到小虎府上等了半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外面闹翻了天她还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杏儿,备车。我们去刺史府。”她下定决心,当即再次从小虎家出来。
外面不同寻常的吵闹,她隐隐觉得不好。坐在马车中心乱如麻,只盼着能再快些到刺史府。
“咣噔”一声,马车停的毫无预兆。李宝珠本就心神不宁,注意力不在车上,被突如其来的刹车晃的额头差点儿磕在车板上,好在杏儿机灵拉了她一把。
李宝珠感激的看了一眼杏儿,杏儿被看的一慌,忙把夫人扶好。官夫人和公主哪里能相提并论,杏儿甚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夫人,很多人把咱们的马车拦了。”外面的车夫为难的说。
李宝珠还未拉开帷帘,外面七嘴八舌已经开始说了起来,其中数一个声音最大。
“夫人,您给个准信儿。大司马大人是不是逃了?朝廷是不是放弃咱青州了?魏大人……魏大人他还活着吗?”说到最后,带头说话的那个人已带了哭腔。
哭声悲戚,很快传染了一个接一个,她感觉外面得有数十人在哭。
娇女泪多,她平时在魏凛身边都是个爱哭鬼,如今却强迫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许掉。强逼回眼泪,她掀开一侧帷帘,又叫杏儿掀开另一侧,好叫百姓能看清自己,“诸位不必担忧,我夫君不会抛下青州百姓,更不会死。还请大家各自家去,不要惊慌。前线有青州的各位好儿郎守着,咱们能做的就是不被有心之人利用自乱阵脚。只有咱们稳住了,前面的数万青州儿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她神情肃穆,一张脸不见慌乱。声音琅琅,清晰的传入周围百姓的耳朵里。
百姓们见神女一般的魏夫人说的如此郑重坚定,慢慢也都安静下来。连杏儿也被这一番话鼓舞,却只有李宝珠自己知道,她的一双手绞在一起有多么无措彷徨。
“对对,是俺们糊涂了。夫人说的对,街坊们咱们可不能被有心人利用了!魏大人英勇无比,猛虎化身,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咱们快快家去别扰了夫人!”
“婶子,咱也回去吧。还想往哪跑啊?青州就是咱的家!”
“俺回去再纳几双鞋底子,好送到前面去。”
有魏夫人一番开解,百姓们都稳了心神,抹了泪四散离去。
马车又慢悠悠驶了起来。
杏儿见夫人自别了百姓更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几次张口,却不知怎么说安慰的话。一个“皇”字是骨子里的惧怕,她又不禁想,夫人对她是真的很好,半点不像传闻中那些生啖人血的王公贵族。
“夫人,您别担心。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有事的。”如此犹豫几番,杏儿终是干巴巴安慰道。
“我无事,没有确切消息,我不会信。”
“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李宝珠有些怔然,任凭风透过缝隙拍在脸上。六月天明明燥热的紧,她却只觉得彻骨寒凉。幼时失去最爱她的母妃,十年深宫宠爱原是大梦一场。直到遇到魏凛她方知何为活着,何为情爱。十七年爱恨离愁过眼云烟,她不相信,不相信魏凛会舍她而去。再次仰头逼回眼泪,她不知和谁较劲,就是不肯哭。
“夫人,到了。”车夫勒马停下。
刺史门外照样不少百姓围着,又是好一番劝说,李宝珠才得以被刺史府的侍卫护着进入。
“魏夫人,请。”管家为李宝珠领到庄文山的书房。
她甫一进去,齐刷刷十几双眼睛都看向她。
庄文山正有点志得意满,见到李宝珠眼睛一亮。
“魏夫人来了啊,快快请坐。”
“这就是魏夫人啊,果然,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啊,哈哈哈哈。”庄文山旁边一位续着长须的男人笑着说。
李宝珠没有见过此人,但能坐在庄文山旁边的应是个人物。见他们人人带笑,她面上也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心下却思量,战事不像吃紧的样子,只是不知魏凛如何。
她一进来招呼过后其余人便三三两两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