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笑的侯夫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家花宴定在二十六那日。
图嬷嬷一早就抱着首饰盒来到清荷小筑,她笑盈盈地将首饰盒打开,盒内放着一套金嵌白玉头面和一只莹润透亮的白玉镯。
“夫人知道表姑娘喜爱素淡雅致的首饰,这套是夫人昨晚就挑好的,一大早就让老奴赶紧带来给表姑娘瞧瞧,若是喜欢今日就戴着吧。”
戚家富甲一方,戚瑶打小收到的珠宝首饰数不胜数,一眼就瞧出这套头面价值不菲。但见惯了名贵首饰的戚瑶并未诧异,心中默默记下侯夫人的好。
“我很喜欢,回头我亲自去谢谢舅母。”
这两年戚瑶首饰尽量简洁,这一套头面肯定不会全戴上。她说完指了指步摇和耳环,道:“戴这些就行。”
今日的花宴毕竟是陈家姑娘的主场,她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也会让人诟病。
图嬷嬷并未干扰戚瑶,静静守在一旁。
等戚瑶梳妆好,她则拿起那只白玉镯,道:“这白玉镯和表姑娘今日的衣裙也很相配,一同戴上吧。”
戚瑶看了看月白色的衣袖和空荡荡的手腕,点了点头。
顺宁侯府离陈府有些远,要穿过大半个西京城,戚瑶上了马车就寻了个舒适的坐姿坐好。
马车平稳行驶着。
等马车出了顺宁侯府那条街,有马蹄声从后方追来。
图嬷嬷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同马夫讲话,她小心翼翼掀开车帘,看向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的闻诩。
闻诩看到图嬷嬷笑意有些微微凝固。
他觉得文言留着确实没什么用了,连个消息都打探不清,等回去就送文言去马厩喂玄墨。他是想同表妹来个“偶遇顺路”,可不是想陪着母亲听一路唠叨。
那晚闻诩送完冰糖葫芦回去睡觉,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戚瑶被他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的茫然模样。
吹气胜兰,香温玉软。
更甚至,他睡着后还做了个荒唐梦。
整整好几日他都还不敢出现在戚瑶面前,今早听文言说她要去陈家,他终于安耐不住,想来看看关于那晚的记忆她还记得多少。
哪知他紧赶慢赶跑来,车帘一掀开居然是图嬷嬷。
瞬息间,闻诩甚至想驱马逃离。
就在闻诩想找个借口溜走时,他看到图嬷嬷旁边好奇往外看的竹月。
“嬷嬷今日不在我娘身边伺候,怎随表妹出了府?”
图嬷嬷打量了好半晌,终于发现闻诩不同往日的装扮。骑在马上的少年穿着银白色的宽袖长衫,看起来到有几分儒雅的书生气质。图嬷嬷面上带着欣慰,这回世子爷好像真的长大了。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夫人让老奴今日照顾好表姑娘。”
陈家花宴,图嬷嬷倒不是不能同闻诩提,她是怕这个混世魔王一时念起想跟着她们一起去。
花宴都是女子,可不是闻诩能撒野的地方。
在图嬷嬷同闻诩交谈时,马车内的戚瑶脸色渐沉,藏在衣袖内的手握成拳。
他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那晚的事情,还没和他算账呢。
竹月察觉到戚瑶情绪不对,她微微侧身将戚瑶挡起来。自家姑娘同世子爷本就不对付,但竹月不管,她就觉得是世子爷的错。
被竹月这么一挡,戚瑶瞬间冷静。
图嬷嬷还在马车内,她不好对闻诩发难,免得届时不好同舅母交代。
马车外。
闻诩知道了马车内不是自己母亲,就开始刻意找话题,隔着门帘同图嬷嬷交谈。
只是不管他怎么抛出话题,仍没得到戚瑶的回应。
即将到陈家时,图嬷嬷委婉地让闻诩去办自己的事儿。
闻诩应下,留在原地落寞地看着马车远去。
就在马车消失他准备策马离去时,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呦!马车内是何方神圣,竟能让闻世子依依不舍地像个石柱子般杵在路中间。”
闻诩闻声看去。
在靠街的店铺二楼,一男子举着酒杯,一脸玩味地看向马车离开之处。此人是谢太傅家的小儿子,谢之舟。是闻诩的“狐朋狗友”之一,也是闻诩从小玩到大最要好的兄弟。
闻诩懒得理他,准备离开。
谢之舟探着身子,冲着闻诩的背影道:“许久不见,喝杯酒的功夫都没了?不过也没事,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是这张嘴还算能说会道,你信不信我……”
刚刚那处离别戏,谢之舟可看得清清楚楚。
闻诩心烦转头,不耐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嘴,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我不介意同谢太傅好好说说你城外的庄子里都有什么。”
两人相互撂着狠话,谁也不肯相让。
一直在店门前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想劝,又怕这二人将怒火撒到他身上,直到闻诩下马,他才战战兢兢地过去将马牵走。
待闻诩上楼,谢之舟像没骨头一样坐在位置上。
闻诩黑着脸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谢之舟若有所思道:“马车内是你表妹?”
酒并不烈,闻诩连喝三杯才哑着声音道:“别动她。”
谢之舟将手举起来,笑而不语地看着闻诩。
他是闻诩身旁为数不多见过那位表妹的人,很久前他就觉得闻诩待那位表妹格外特别,偏闻诩还像个傻子一样只当对方是妹妹。
今日一看,这傻子似乎开窍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西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名声臭到连路边一条狗看到他们都想摇头。但是闻诩不一样,他爱玩却有原则,外面的女人不管是什么来路,他一律当木头看待。
闻诩口中提到最多的女性,除了侯府的夫人们就是他表妹。
前不久为了做出一件符合他心意的手串,他几乎是跑遍了西京城,问就说是送给表妹的小礼物。
谢之舟当时就想晃着闻诩的肩膀问:谁给表妹准备礼物会这么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