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侯夫人佯装生气,“母亲同我客气作甚?”
闻老夫人面带动容,拉着侯夫人的手,“我这一路也不知会耽误多久,家里全靠你了,谵儿那边也劳烦你费费心。”
自从房契一事后,李氏仿佛同闻谵撕破了脸皮,连带着陈明娴也一同为难。
侯夫人应下。
老夫人看了看二房诸人,欣慰的目光最终落在陈明娴身上。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很喜欢这个孙媳。
穿着海棠红衣裙的陈明娴站在闻谵身侧,看上去格外的娇小可人。她依依不舍地望着老夫人,见老夫人看过来,她急忙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明娴做的一些小食,虽品相差了些但尚算可口,祖母带着吧。”
若是仔细探究,能看清陈明娴眸底的不安。
就算陈明娴再冷静,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初入侯府如何能坦然自若。
老夫人好似在她身上见到戚瑶初来侯府的模样,她尽量露出和蔼笑意,示意戚瑶接过食盒:“祖母不在家时,若是遇到麻烦就去寻你伯母。”
将食盒递给戚瑶后,陈明娴乖巧点头。
一侧的李氏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看着陈明娴,丝毫不顾老夫人还在一侧。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阿谀谄媚真有一套,嫁进侯府不过数日,就连一向爱挑剔的老夫人都对她另眼相待。
老夫人又叮嘱闻谵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众人准备回府。
陈明娴刚转身就听到一声冷哼,她面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丈夫。嫁进侯府后她才懂,原来想折磨一人竟有那么多的手段。
敬茶日烫手的茶盏,请安时的含沙射影的恶意。
甚至她刚进门就往闻谵身旁塞貌美婢女。
闻谵也跟着冷下脸,他揽住陈明娴的肩膀看向李氏。
二老爷今日有公差并不在场,李氏连掩饰都不屑一顾,恶狠狠道:“下贱。”
她在骂闻谵,同时也在羞辱陈明娴。
“母亲倘若是觉得我们夫妻有错,倒不如趁马车还未行远将祖母请回,当着祖母的面说说我们错在何处?”
往日闻谵隐忍是因为李氏在外人面前伪装的足够好,他不能担上不孝的骂名。如果现在李氏磋磨的是他,他都不介意,但陈明娴是因为李家的过错才嫁给他的。
李氏啐了口,道:“休拿你祖母压我。”
闻谨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听到身后动静他连忙跑回来想将李氏拉走。
“娘,怎么祖母刚走你就惹事!”
“连你都向着这个野种?”
李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眼眶泛红。
此处是侯府大门口,不远处还有下人在候着,闻谨都想捂着自己母亲的嘴赶紧离开,无奈道:“他是正经入了闻家族谱的,这种话不能讲。”
年幼的时候闻谨心疼李氏,还捉弄过几次闻谵。
那时伯父还未远赴边疆恰好看到他做坏事,语重心长地同他谈过。世家子弟都是一船人,不管谁出糗代表的都是闻家。而他和闻谵是血脉至亲,血脉关系是这辈子都割舍不断。
后来闻谨长大了,逐渐懂得血脉至亲的意义。
他心疼母亲的遭遇,可闻谵何尝不是一个无辜者。
为了避免母亲做出更过激的行动,这几年他都远着闻谵,不为难但也不会示好。
只是在李氏眼里,不陪她一起骂闻谵就是叛徒。她一把推开闻谨,像是疯了一般朝着闻谵二人扑过去,“贱蹄子!我让你勾得二爷魂不守舍,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脸。”
一时之间,闻谵生母的脸与陈明娴的脸重叠在一起,恼的李氏神志不清。
闻谨抱住李氏,冲闻谵道:“大哥先领着大嫂回去吧。”
这可是侯府大门口,就算下人能管住不乱说,若是被路过之人瞧见,明日侯府就是西京众人的笑柄。
闻谵见李氏疯狂的模样,他皱眉带着陈明娴离开。
直到李氏的怒吼声听不见,闻谵才松开陈明娴,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安抚道:“母亲情绪过激时才会这样,你日后尽量避着她。等明年春闱过后,我会想办法调去外地任职。”
陈明娴摇头,“我没事。”
此时她竟有些庆幸,先前遇到李氏时,李氏没发狂。
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陈明娴犹豫问道:“我和娘长得相似吗?”
敬茶那日,李氏见到她就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再想想今日她将自己误认为成闻谵生母,她难免会想得有些多。
“不像。我娘她……性格很是泼辣。”
在闻谵的记忆里,他娘从不会用温温柔柔的嗓音讲话。明明是那么瘦弱娇小的身躯,却能为了一碗凉粥同旁人扭打在一起。
在庄子的日子虽然极苦,可又是他为数不多能回忆的幸福日子。
陈明娴扯了扯闻谵衣袖,仰着头,“你回书院前,能悄悄带我去给娘上柱香吗?”
闻谵的身世并不是秘密,她嫁进侯府前有所了解。当年闻谵回侯府记进族谱,但是闻谵生母却并不能入祖坟,而是葬在庄子附近的山上。
闻谵愣了愣,像是没想到陈明娴会提起这个,许久后他点头,“好。”
…
戚瑶等人来到渡口时,她们所带的东西刚被抬上船。时间仓促,箱笼都堆在甲板上,准备等人都上去再归置箱笼。
闻诩站在甲板上,束起的长发被风吹得到乱飞。
侯夫人看了眼时辰,“一路赶来母亲也累了,你们先上去,等船开走我再回去。”
再多的话在来时的马车上都已讲过。
戚瑶登船前冲着侯夫人行礼,哽着声音道:“谢谢舅母。”
谢谢对她的照顾和怜爱。
侯夫人扶她起来,为她将披风理好,“傻孩子,赶紧登船吧。”
戚瑶含着泪点头,朝登船踏板走去。
侯夫人或许不会知道,此时的戚瑶是在同她告别。
今日渡口的风有些